第97章(1/2)

队伍集结, 伏廷换上了铠甲,准备出发。

他坐上马背, 正要下令将罗小义叫来,后者已经骑着马自己过来了。

「三哥, 」罗小义戴上了盔帽,眼眶还红着没退:「阿史那坚的人头请你留给我。」

当初在榆溪州与之交手时,伏廷让他记住阿史那坚那张脸, 他还不知其意, 如今明白了, 只恨不得生啖其肉。

伏廷朝他身后看了一眼,没做声。

曹玉林自罗小义身后打马过来,黑衣外多了一层甲胄, 她说:「不用,他的命,我自己来。」

罗小义看了看她没有表情的脸,立时也没了话, 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与她幷肩作战的岁月。

伏廷此时才发话:「听我号令行事。」

队伍开始缓缓前行时, 他转头看了一眼。

栖迟坐在马背上,脸掩在兜帽里,朝着他的方向,而后扯了繮绳, 调转马头到了一旁同样坐在马上的李砚身旁, 二人一路看着他们这里, 一路远离。

伏廷转头挥手, 下令出发。

在这支队伍之前,另一支兵马被调动,由幽陵都督率领,已前往去包抄阿史那坚。

半道上,安排妥当的幽陵都督就已等在那里,与伏廷的队伍会合。

队伍呈倒甲字,推向目的地。

阿史那坚最后在一片峡谷中出现过,追返回来,他必然要休整,但谷中细窄而曲折,随之他就意识到不对,立即退出,只在两侧游走,追杀罗小义故意留下吸引他的兵马。

本意是要尽可能的消耗伏廷的兵马,但陆续所遇都是散兵在奔走,他便又立即改变对策,谨慎地往另一边退去。

伏廷到时,包围圈正在缓缓收拢。

忽的有兵来报:右侧翼已与突厥骑兵遭遇。

他抽刀下令:「战!」

……

双方交手,一触即燃。

一众将领,按照伏廷的命令,各守一方,协同应对。

罗小义早已在伏廷下令的那一瞬就衝马入阵。

阿史那坚显然很快就意识到了被围,突厥军兵分几路,由他手底下的副将率领,从两侧方向衝击北地兵马的包围圈。

伏廷执刀跃马,居高临下地眺望,衝击的突厥军不太能突围,这么做倒像是有意拖住时间。

尘烟滚滚,厮杀声乱。

如他所料,其中一阵尘烟如被拖拽出来的一道,脱离了厮杀阵中,直往边境綫而去。

那是他们在试图往边境綫外撤退。

他一夹马腹,衝杀过去。

拦截的兵马如斜刺而来的锋刃,试图撤退的突厥骑兵被这支北地的马上枪兵阻断,弯刀难以对阵,顿时就像被泥沼缠上了一般,被拖住了。

阿史那坚终于露了脸,在突厥队伍中一闪而过,像个灰白的鬼影,更加奋力地往边境衝去。

北地大军一路追截。

直至那片峡谷前,细碎的山石滚落在地,马匹前行受阻,再无他路。

在这不毛之地的一片峡谷,曲折蜿蜒,由两片石山所夹,要穿过去才能离边境更近。

是有意的追截,将他们逼来了这里。

阿史那坚只能继续往前,穿越谷中狭道。

细窄的谷地将队伍挤压,两侧高壁上忽而箭羽飞下,早已埋伏在此的瀚海府弓箭兵险些就要无用武之地,此时又让他们得到了机会。

一阵即停,因为北地士兵追了进来,需防着伤到自己人。

儘管如此,阿史那坚出得谷外,也已受了重创,兵马至少缩减了一半。

后方追兵又至,剩余的兵马也被拖住,他不得不直面应战,弯刀挥动,被一柄熟悉的长刀从侧面挑开,铿然一声刀锋低吟。

之所以熟悉,是因为早已在心里交手过多次。

刀锋白刃上,映出男人冷冽的眉目,伏廷握刀在手,盔甲烈烈,正冷冷地看着他。

阿史那坚脸上忽然露出诡异的笑:「伏廷,你以为你能杀得了我吗?」

「或被杀,或被擒,你只有这两条路走。」伏廷霍然挥刀。

阿史那坚手中武器震飞,身前却忽然扑来一个突厥人替他做肉盾。对方中刀溅血,他却恍若视而不见,只是阴沉地笑着,忽的推开那人,手中多了一截细长的尖锥,直刺伏廷心口。

这是可破盔甲的利器,他下手无比迅捷纯熟,似演练了百遍。

就如同突厥女当初的那招铁鈎伤喉,都是出其不意。

伏廷以最快的速度侧身回避,仍被刺中了肩头。

阿史那坚却没再动弹,灰白的脸如同凝固,阴鸷的眼往下看去,自己胸口已没入一截刀刃,力破护甲。

伏廷之所以没有完全避开,就是因为在那一刻已经送出了刀锋。

霎时间,突厥军疯了一般衝来保护,他抽出刀,斩杀了一人,肩头也退离了锥尖,血顷刻溢出,湿了肩头和半臂。

「三哥,有藏兵!」罗小义正从后方赶来这里。

另一边有沉重的马蹄声踏过大地,混着突厥语的呼号。

阿史那坚一手捂着鲜血淋漓的胸口,边退边笑:「我等的就是这一刻,看你是要我的命,还是要你的北地……」

没说完,人已头也不回地往边境綫衝去。

所有的突厥兵都在为他脱逃而以命做盾,挡住追击,而另一边声音的来源是突厥大军正衝向侧翼,所袭方向是幽陵郡。

伏廷只看了一眼,转头朝向罗小义便伸手遥遥一指。

罗小义立即改向,率人往阿史那坚追去。

他握住刀,策马调兵,拦向突厥大军。

等看到那批突厥军的数量时,他觉得阿史那坚已经疯了,乌泱泱的突厥大军比任何一次都来势凶猛,几乎是过往的数倍兵力,或许已是倾国之力,隻为了攻破北地。

无人荒原,飞沙走石。

伏廷抽了袖上束带,草草绑住肩头,用力一扯,立马扬刀,挡在北地之前。

天上开始飘起了细小的雪屑。

战綫的后方,距离军营不远的半道上,栖迟勒住马,默默地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时间。

按照计划,大概独眼已经回到古叶城了。

李砚跟在她身边,问:「姑姑打算就在这里不走了吗?」

她想了想,点头:「就在这里吧。」

雪屑迷了眼,她伸手拂了一下眼睫,往战綫所在的方向望去。

忽的听见响亮的喊杀声,仿佛已快至眼前一般。

她心口蓦地急跳一下,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感,打马沿着原路往回驰了一段,视綫中是暗哑的天,下方荒凉的地在雪屑飞舞和烟尘弥漫中似染了一层红,如被血浸。

……

阿史那坚以重军压阵,伏廷选择继续以大军包围他,那就要做好被突厥杀入北地的准备,如果要去回防北地,就给了他逃离的机会。

而后方,已经有了追兵。

他回头看了一眼,认出是罗小义,看来伏廷还真是铁了心地要杀了他。

想到这里,即便受了重伤,他都要得意地笑起来,只是伤口流血不止,已快无力。

他将自己也当颗棋子,这一局,无论如何,都是对突厥有利的一面。

至于自己,哪怕就是死了,也要让北地沦在突厥铁蹄之下。

边境綫已近在眼前,身边所剩的兵马却已不多。

阿史那坚只能一口气衝出去。

古叶城不能再走一回,不是不敢,是他不信,靺鞨人已被中原王朝控制,只能自侧面绕行,那里也有他安排的突厥骑兵,虽人数不多,也足以接应。

罗小义追到这里,在他眼里看来,已是注定有来无回。

斜后方,却又是另一小队人马在往他这里追来。

阿史那坚死死摁着伤处,阴沉地瞥了一眼,没有看清,埋头往前直衝了十数里。

果然一队骑兵衝出来接应。

然而下一瞬,他们所过之地,忽然杀出一批人马,未着兵甲,隻着短打,如同行商的寻常旅人,却个个拿着崭新的刀兵,斩向他们的马和人。

他们出现的方向,背后就是古叶城。

血漫去路,顷刻死伤大片。

退路已绝,阿史那坚连人带马被围住。

罗小义已到了跟前,恨声道:「你也有今天。」

终于也叫他尝到了被伏击的滋味。

阿史那坚直到此时仍缩在仅剩的几个突厥骑兵的护卫下,捂着伤口冷笑:「手下败将,也有资格叫嚣?」

罗小义恨透了他这副嘴脸,劈手扬刀地杀了过去,忽的另一道人影已衝入了伏击圈。

曹玉林翻身下马,黑衣随风翻飞。

她一言不发,眼中只有那一人一马,持刀近前,一刀直刺阿史那坚身下马腹。

马吃痛,掀翻背上的人,将他摔落在地。

阿史那坚拖着刀,摁着伤口后退,这才看出刚才没看清的就是她,一脸不屑:「原来是你,突厥奴。」

罗小义杀意顿起,要衝上去时,看见曹玉林的身影,又生生忍住。

曹玉林紧紧握着刀,走到他跟前,一字一句,面无表情:「去下面炫耀吧。」

话音未落,刀已挥下。

人头滚落。

一百八十六条人命的血债,终究在她手中了结。

杀声从高转低,李砚接到报讯,回头告诉栖迟,那是突厥大军在往幽陵郡方向猛攻。

幽陵都督和各位副将都带着人马在分头拦截,阻断了各个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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