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顺着被拉扯的力道坐起身,若无其事地看着自己受伤的手,“就是不小心磕碰了一下。”
抓着手臂的力道加重,她淡然抬起眼,即使看见了贺景珩隐忍愠怒的面孔,她的脸上也毫无波澜。
从军营再度带她回宫之即,尤其是让阿尧与之相认之后,他便不再那般担忧她伤害自己,可平日里要用到的利器本就不多,更何况是浴房里,哪有任何锋利之物近身。
白榆只能无助地坐在镜前,镜中是自己虽有瑕疵却依旧莹白如玉的身体,眼里却是为自己葬身火海的,为自己断头刀下的,为自己遍体鳞伤的一双双瞳孔,她连心安理得地看着罪孽之人仰倒在血泊中咽气的资格都没有。
她将手掌抚上自己的脖颈,包裹的指节慢慢压入脉动之处,这才能看清目中火光散去后,镜子里颈间凸起求救的青筋。
人是掐不死自己的。缓缓溢上的窒息感,反而会选择用一生来弥补。
她高举手臂,而后将手腕重重砸在浴桶的边缘,几乎疼到麻木,可那精制的封釉又可曾能伤她分毫。
她又失了魂一般抬手砸在上面,腕骨红肿起来,却一丝血光也不见。
浮肿至此时已然渐消,却仍有一道细细的微凸,原先的骇人肉红色也在心跳的平息下老化成了深红。
贺景珩的手用力到惨白,指尖都陷进她那并不丰满的小臂里。
不知是伤处被他的拇指轻拂过,还是因为被他抓痛了,白榆的眉头轻皱了一下。
压抑的空气里,一切都猝不及防,他抓起她的手,狠狠将其手掌甩在了自己的左脸上。
白榆的脸上终于惊现情绪,她惶然跪坐起身,不解地望向他被自己扇红的脸颊,肢体无措到颤抖。
“你”
“你明明就在怨我,为什么堵在心里也不愿责问我一句!”
“我”
看着贺景珩忍气到猩红的眼睛,她嘴角强压下泛起的委屈而抽搐了一下,方挺直的躯体又颓散了开。
白榆小心翼翼地伸手触碰他脸上的掌印,指腹感受到滚烫的残迹,轻轻抚摸着他的左颊。
“我怎么怨你”热意终是从她的眼角盈出,“我有什么资格怨你”
再次拿出那个装着粉色晶石的匣子,她突然不明白自己当时为何会迟钝到连从前常接触的气味都未曾察觉。
阿尧连起高烧多日不退,至今是好容易才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