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君君这句话仿佛在付青冥的心脏上撕开了一道口子,伤口参差不齐,猩红的血浆伴着浓重的悲伤一股脑儿涌出来。
他第一次体会到心痛欲裂是什么感觉,这不是对待一个盟友该有的态度。
便如万丈坚冰猝然断裂,付青冥在这一刻终于醒悟过来,他是喜欢祝君君的啊,喜欢到一次次摧毁自己的底线。
可她却在心里如此恶意地揣度他。
“我从未伤害过你,”他说,“我发誓,从来没有。”
相识至今,他观察她,接近她,了解她,试探她,却从没有真正伤过她,非要说有,那也是他没能及早阻止手下人对她的暗杀,但是最后他也及时赶到了。
他把她一次次从死亡线上救回来,她怎么就能全不记得呢??
付青冥心痛如绞,翻江倒海的酸楚漫过了所有情绪:“……我承认,在你被暗杀这件事上我有无法推卸的责任——当年我曾给过窦菲一块护身的无影令,能越过我直接向界青门弟子下达指令,但两个月前你出事后我已从她手中将那枚令牌毁去,从今往后她不可能再有机会做同样的事!我也绝不会再允许任何人,把你的名字写上生死簿……!”
他忍住苦涩剖陈自己的心,然而祝君君的表情却没有太大变化,就好像对他的解释完全不在意。
而他被她用漠然的表情望着,有种无法言说的委屈,明明与她贴得这样近,心脏已在咫尺间,可是她的眼睛却告诉他他还离她很远很远。
付青冥默默直起身,一退再退,转过身避开了目光,生怕再多看祝君君一眼自己就会承受不住。
祝君君不疾不徐地从石床上起来,看了一圈后还是把付青冥的黑氅披到了身上,她今天很累,才从无赦渊下爬上来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想见的人见不到,想做的事也做不成,真是心力交瘁。
见付青冥背对着她,祝君君轻声告了个辞便向石门走去:“这件衣服便先借我穿一会儿吧,之后我会让雁前辈还给你。”
言下之意便是不想再见了。
没有听到男人的回应,祝君君也不在意,拨动机关开启石门,第二次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出门没走几步就碰见了雁留痕,雁留痕察觉祝君君面色不好,显然是和付青冥聊得不顺利,再联想到之前那个死了的血犼教使者,雁留痕便把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
祝君君与她打过招呼后便径直要走,却见雁留痕没去找付青冥,而是跟着她,不由顿住脚步:“雁前辈不用去找暗主汇报方才那事的处置结果么?”
雁留痕一笑:“不着急,何况我办事,他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祝君君也忍不住笑了笑:“不愧是雁前辈。”
雁留痕带祝君君去了自己住处,褪下大氅的时候发现她身上还残留着一些腥麝的秽物,便吩咐手下弟子给祝君君准备沐浴,祝君君依言谢过,没有拒绝。
汤池很大,水面白气蒸腾,温度相当适宜,祝君君下水的时候猛一个激灵——这些天在无赦渊她算是洗冷水澡洗够了,这下可算能泡一泡热水,真是人间美事。
完全进入水中后,祝君君听到背后有窸窣声,转头瞥见雁留痕也脱了衣服:“前辈是要与我一起?”
“姑娘介意么?”雁留痕朝祝君君挑了挑眉。
“当然不会,”祝君君摇头,“一起搓澡还能一起聊天呢!”
雁留痕笑起来,解下了中衣的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