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星楼在议事厅听手下禀报。
“……是从前一天开始出现的变化,那群伏龙坛弟子像是突然有了主心骨,虽还在街头巷尾做出寻人的姿态,可我咱们的眼线都说那些人镇定了许多,不同之前那样迫切了。”
岳星楼垂眸听着,搭在檀木宝座上的手食指偶尔敲击一下扶手,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这两日,他们开始逐步撤出梅州城,同时城内有几家药铺传来消息,说有异乡女子去购买药材,种类繁杂,却不成药方,十分可疑。”
梅州城是岳星楼的心腹据点,他为报父仇在此地经营多年,城内上下如铁桶一般,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此番开来,显而易见——司徒邪已然逃出生天。
但岳星楼没有立刻采取行动,因为他隐隐觉得,司徒邪极有可能已经摆脱心魔蛊的控制,恢复了神志——
那些伏龙坛人没有表现出任何与祝君君有关的动静,不问,不找,更不打听。
或许是为了保护她,亦或许是根本就不在乎她,但无论如何,这些可能只会建立在一个前提下,那就是司徒邪清醒了。
这个认知令岳星楼有了一瞬的挫败——前一次他之所以能轻易得手,说到底其实是乘人之危,但在他成功从司徒邪身上套取到伏龙坛的九龙霸刀武学秘籍后不久,司徒邪便跑了。
练武并非易事,半途改换门庭更是艰难无比,他自幼练的是狮相门的武功,为了报仇不得不改练伏龙坛武学,可一个门派的武功对应着一个门派的心法,光有九龙霸刀的武学秘籍根本不够,他若不能学会伏龙坛的内功,九龙霸刀便无法发挥出最强的威力。
只是算计来的好运终究不会长久,老天待他也向来苛刻,这一次司徒邪如鱼入海,再不是孤家寡人,他众多家仆里竟有个武功和他势均力敌的女人。
若是大打出手,必然要引起不小的动静,他始终是狮相门的狂狮堂主,明面上不能做得太过,更不能轻易与伏龙坛交恶,再想走原先的路子,怕是行不通了。
岳星楼不惧怕司徒邪寻仇,开弓没有回头箭,早在他做出决定的那个瞬间便没了回头的路,他只恨自己抓不住机会,硬生生断送了这条捷径。
想到此,岳星楼眼神忽然一闪,娇俏少女杏子似的双眸像突然扎进了他脑海,玲珑的曲线、婉转的呻吟,还有一夜夜难分难舍的抵死缠绵。
手下人的禀报好像突然没了声音,岳星楼嘴角露出一丝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意。
谁说他现在一无所有。
他还有祝君君。
最为人嗤之以鼻的双修却带给了他抚平伤痛的奇迹,若从此以后他能把她牢牢锁在身边,日日与她云雨恩爱,那葬送他所有前程的一身痼疾能否恢复如初。
岳星楼不敢再往下深想,但这个念头一起,便再也控制不住。
也许从前他所经历的一切失败都是为了能遇到她,他得到她,占有她,往后人生便只剩一帆风顺。
岳星楼倏地从宝座上站起身来,高悬于顶的四字匾额竟恰恰描绘出了他此时胸中感怀,遥襟俯畅,逸兴遄飞。
“司徒邪一事到此为止,不必再议!”
心中既已作出决断,那便快刀斩乱麻,将所有不定因素全部剔除——
司徒邪若要寻仇,那便等他来战,而祝君君所中的心魔蛊亦是极为古怪,之前他并无所谓,可既然决定以后要长长久久带着她,便容不得有半点欺瞒存在。
男人迈开大步往议事厅外走,只匆匆交代了一句“明日出发去铸剑山庄”便将那些个愣在原地的手下彻底抛到了脑后。
这边岳星楼三言两语了结了诸多杂事,那边袁少谏也正悄无声息地绕开眼线,偷偷溜进了关着祝君君的屋子。
“姐姐!”
“姐姐!”
祝君君把自己打理干净后正在床上睡觉,恍惚间听到了个熟悉的声音,少年音色清澈,带着一丝失而复得的欢欣。
“袁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