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反应再慢的人也终于明白过来了,敢情这一出还是死而复生,兄妹相认?
那血犼教的副教主真是何无尽那死了二十年的妹子?!
同为元山派长老的赵雩第一个站出来发问,他脸上的震惊不比何无尽少,毕竟当年何长欢也是他看着长大的,怎么都不能相信对方竟会弃明投暗,成了邪魔相枢的座下爪牙:“长欢,你真是长欢?为何会如此,你还活着我很高兴,可你怎会,怎会变成——”
“赵雩大哥,”何长欢冲赵雩点头一笑,倾城容色艳照四方,“昔年多谢你关怀照顾,但人各有志,终是要分道扬镳的。”
赵雩久久不能言语,他看着满地横尸,又想到此刻福州城正遭遇的危难,摇头痛声道:“人各有志的确不假,分道扬镳也属常态,可是长欢妹子,血犼教是武林公敌,他们杀人如麻,用人性命练功,天底下人人得而诛之!你当年是多么善良的姑娘,我怎么都不能相信你会投身这样的邪教,成为一个视人命为草芥的刽子手啊!”
赵雩一番肺腑之言令何长欢微有出神,她目视前方,眸中似有一撇波光闪过,可很快便掩了下去,唯留一片戏谑的冰冷:“是啊,可你拿我有什么办法呢?”
“你……!”
“赵长老何必动气,就当故人已逝,重逢也是再世为人。她既已入邪道,便是与我们誓不两立了,既然人各有志,那就应该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行恪道长冲赵雩缓缓摇头。
他看得出来,眼前这女子并非是一时被迷了心窍才为非作恶,而是从心底彻底朽烂了,和这样的人是说不通的,讲再多道理也不过白费口舌。
何长欢走到僵立在原地的宋鸾羽跟前,抬手想碰一碰他的脸,宋鸾羽这时候终于回过神来,猛地缩了一下,何长欢便也没有碰到他。
她也不勉强,只唏嘘道:“宝宝,我没有想到你还活着。”
宋鸾羽却是失控大喝:“你不是我娘!你怎么可能会是我娘!”
何长欢勾起嘴角笑了笑,随后出口的话有些出乎众人意料:“你认不认我我都无所谓,我当你死了二十年,再死二十年又何妨?虽然你是我肚子里出来的,可我看得出来,你和你舅舅一个样,眼睛里只看得到虚无缥缈的大义,却看不到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不过宝宝,你现在还年轻,今后终会找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何长欢对宋鸾羽毫无留恋,说完便转身朝她那两个戴面具的随从走去。可这回宋鸾羽却不肯让她走了——什么叫“以为他死了”,什么叫“眼睛里只看得到虚无缥缈的大义”,她说的话他一句都听不懂!
更何况要说这些话的应该是他才对啊!
所有人都告诉他他的娘亲生下他就死了,他们说他娘亲是世上最温柔最美丽的女子,可一晃眼,如今这个人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却成了他亲娘,她不温柔,不美丽,他比他认识的所有人都来得可怕!
“站住!”宋鸾羽袖下的手紧握成拳,语调染上一分哽咽,“你给我解释清楚……你为什么没有死,为什么活着,为什么活着却不要我……!”
何长欢脚步一顿:“你不会想知道的。”
她今日来铸剑山庄不是认亲来的,更不是诉苦来的,活了这把岁数,外人外物都无法再撼动她的内心,若非那支簪子突然出现,让她知道了自己儿子竟然还活着的事,她根本不打算与何无尽等人相认。
无论过去如何,现在的她已经是血犼教的副教主,她与整个武林为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说那么多又有什么必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