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醒得很快,也许从未昏死过去。
所以她何其痛苦地感知到他者的声音,皮肉被撕扯却没有痛觉,把她的腿牢牢固定,后脑勺被缝上一针又一针。白宵说得对,她好像很难被杀死,无论谁给予她多少痛苦她都得留口气活下去,天不放她走,要她活活痛死在人世。
在她被转进普通病房后,忠难出现在病房门口,病房的其他床上没有人,显得空空旷旷,她坐在病床上发呆,脑袋被绷带裹了个七七八八,一条腿打着石膏。护士说她只是后脑勺出血加左腿骨折,没有伤到别的地方,认知也很正常。但看着她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他心如刀绞,总觉得她已经死了一半。
忠难走进了病房,关上门,她听到关门声缓缓抬头,看到来者是谁,毫不犹豫地出口:“滚出去。”
他站定在原地,和她吊着一口气的眼睛对视,反而又重新迈出加快了步伐。因果条件反射地往后缩,想去找喊护士的按钮,却被他先一步用宽大的手掌覆盖了按钮。她有些怕他了,脚打着石膏难以挪动身体,一做大幅度动作脑袋就痛,她连把自己缩成一团都做不到,双手按在胸前紧盯着他沉下的脸。
“出出去”她声音都在发颤,总觉得他这副样子很吓人,“不然我就喊了我要喊你要强奸我——”
“因果,”他出声打断了她逐渐提起的音量,“晚上想吃什么?”
她神色复杂,完全搞不懂他这个时候问这个是要干什么,“我说你出去!我不要你照顾我,你听不懂吗?!”
他好像真的在装作听不懂,完全无视她的惊慌失措。
“白阿姨先回去了,我明天给你拿笔记和作业过来。”
因果不可置信地瞪着他说些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你疯了?”她看着忠难在那儿自说自话要点清淡的东西,如果她没有骨折可能就一脚踹上去了,“你他妈在这里说什么呢?我说我不想看到你,滚出去——以后也别说认识我,在学校里也别和我说话!你耳朵坏了吗?!”
他自顾自点了些清淡的东西,拿了旁边的椅子坐在她病床旁,丝毫不管她的眼神里有多想立刻掐死他,因果被他执着的眸子盯穿了,不敢出声。
“以后你想化妆、穿裙子,就说是和我去约会,白阿姨问起来我都会给你打掩护,”他语气平和地说,“你被打了就告诉我,我起码能帮你上药。”
因果愣了几秒,突然笑出了声,看不清他眼睛里的情绪究竟是什么,但她只知道一点:“你有病啊?”
他根本就充耳不闻,“或者直接住在我家也行,我睡地板。”
她“哈?”了一声,视线往下挪到他两腿之间,“我?睡你家?你开什么玩笑?”她拿起枕头就往他腿上砸,要把那醒目的凸起指给他看,“我摸你两下就硬了,现在什么都没干还硬着,你要我和你一个用下半身思考的生物住在同一个封闭空间?”
忠难强迫自己平息情绪,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说一定要,只是能分开你和白阿姨。”
“你差不多得了吧?你是我爹还是我妈啊?你算什么啊?我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啊?”她频频发出更为强烈的问句,抓着床沿怒瞪着闭眼逃避一切的忠难,“哦对,我们之间有关系,有一个可笑的娃娃亲。但好像就我妈当回事了,你妈找了个有钱老公,咱们门不当不户对了呀,要跟我结婚的是桓难,不是忠难啊。”
他缓缓睁眼,对上她满是恨意的眸子。
因果看着他这副样子,又扯着嘴角说:“好像当回事的还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