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就是个逗乐子的……”
“父皇是真心宠你的,你还记得李姑姑吗,以前一直负责照顾你的那位?你去西漠之后,她被调去贵妃宫里,但知道你回来,父皇主张她去了将军府,现下已在府中等着你了。”
“这些琐事,陛下竟然还记着……”
说话间,两人已行至紫金门,往将军府的车马正在门后等候。
严仁合转身看他,神色微黯,“花都,今日重逢,实在令人愉快,可惜晚些还要赴与诸位大将军的宴,无法陪你好好叙上一回。”
易花都回以微笑:“幸亏我只是副将,不用出席。要去那等无聊俗宴,才是难为了你。还不如等改日我进宫来,直接去东宫寻你。”
严仁合没再说什么。易花都正要离去,忽而又想起什么,回头对严仁合道了句:“席间记得替我劝劝陛下,少饮酒,别一会儿和那群大将当堂比武起来,砸坏了东西,西漠军可不管赔!”说罢,他也不上马车,对车夫叮嘱一句之后,自己另跃马扬鞭而去。
由宫门向外望去,在重迭花影中偶见墨色,大概便是易花都被风吹散些许的青丝,在马上跳动着。还有他的剑络,一点樱红,他的盔甲,几阵金光。
易花都这一趟回府,本就是想休息几日便入宫面圣,不料,未等他再请旨,宫里又出了大事。
入宫尚不足一年的贵妃娘娘,突发重疾而薨。宫里立刻乱作一团,皇后带病操持丧事,皇帝一连叁日免了早朝,这可是向来勤政的严从化登基以来头一回。
直到第四日,皇帝才终于在朝会上露面,明显疲惫憔悴,但对政务如旧处理,未有失准。
因贵妃生前未有生育,循祖制葬入皇陵,但未能与帝合葬。丧期二十七日,此间全城披白,如初夏飞霜,令人心生忧愁。易花都一直恪守本分,知道自己并无立场参与这等帝王家事,因此没有再派人请旨入宫。第二十八日,宫里却派人来请他了,还是快到二更的时分,满天只见明月不见星辰。
“小将军,你可来了!”还未到菲薇阁院门,陈田就急忙迎了上来,手里还提着灯,“老奴这也是没办法了,才这么大半夜也差人去请小将军,幸亏小将军还没休息!”
“怎么了?”易花都一边走还一边提着自己的素色外裳,方才出门得急,衣服都是随便套上的,“是陛下的事?刚才来找我的不是东宫的人吗……”
“是我派的人,但也确实是父皇的事。”易花都这才看清,原来严仁合也在这儿等着,“父皇把自己困在菲薇阁里头,让任何人都不要去打扰他,谁也不见。”
易花都叹了口气,“许是仍在为贵妃娘娘的事伤心吧,这也是人之常情,为何不让陛下独自清静清静?”
“小将军有所不知,以往陛下虽也爱酒,但向来识得节制。可自打贵妃娘娘去了,陛下饮酒是毫无分寸可言,实在令人忧心。”陈田凑近了些,低声给易花都说道,“其实老奴一直想哪日请小将军来劝劝陛下,但不宜在丧期提起,以免这时候触怒陛下,所以一直在等着。可今晚这情形,也太不寻常了。”
易花都皱起眉头,“就连你们也没有进去劝劝?”
“陛下明令禁止老奴进去打扰,老奴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抗旨。”陈田很是无奈。
“我是去过一次,立刻被轰了出来,要是再去,父皇肯定要发火的。”严仁合也跟着叹气,“这一月以来,其实并无多少人能开解父皇烦忧,母后碍于身份不宜多嘴,父皇不喜与我谈这些儿女情长,陈公公又是天天在他跟前转的人,他要愿意谈早谈了。大抵只剩下你了。”
易花都一时无言以对,正有些犹豫究竟该如何是好,忽然,阁中传出一声呼喊——
“是小花儿吗?”
叁人同时望去,只见阁门仍然紧闭。
“小花儿!给朕进来!”
严仁合与陈田默默朝后移动,给易花都腾出一条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