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也是,童哥想得真远。」阿川恍然大误,旋即脸上浮现犹豫,小心翼翼的自家老闆。「但这样说的话,元小姐来桐花深处并没有获得平静,对吧?」
经阿川神来一笔的提醒,童承锋脸色骤变,本就为了元贞红遭遇不平而跌宕起伏,如今更是跌到谷底。
他真不是个东西,居然在她受伤的时候又伤害了她,即便是无意,童承锋也无法原谅自己。
「喂、头家!我们这里是不是有位小姐住房?穿粉色洋装的。」
童承锋心乱如麻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十分乡土的台湾国语从旁传来,是昨天入住的房客,看他和老伴两人面色红润、呼吸略急的模样,八成是从山里健行回来了。
「对啊,怎么啦!」阿川朝他喊道,然后对童承锋解释。「元小姐今天就是穿粉色洋装。」
「哦,和你们说一声,要注意一下她喔!我们刚刚在山里和她打招呼,结果她都不理人,脸色沉得跟什么一样。」老人不无抱怨的意思。「我是不想管间事,不过看她往湖那边走去,让人心里毛毛的……」
不待他说完,童承锋已越过两人跑出门,朝山里拔腿奔去。
「童哥你干嘛?」阿川连忙扶住被他这暴起动作惊了一跳的老妇人,大声抱怨。「都吓着客人了!」
他才不管有没有吓着客人,他只想马上赶到湖边确认元贞红人还好好的,还会哭会笑能走能跳,而不是像那老翁所说的做了什么傻事。
如果没有了她,这间民宿的意义何在?这些客人再满意也比不上她鲜活的生命。
「你可千万别想不开……」自从大病一场后,童承锋体力就不太好,没跑多久就已上气不接下气,全凭着一股意志力支持他一步接着一步,不断向前迈出。
只是意志力再强大也不是能够克服所有难关,儘管童承锋已经豁出去的死撑,仍然在离湖边最后几百公尺的地方不支倒地。
瘫软坐在地上,童承锋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很想马上就爬起来继续朝元贞红的方向走去,可偏偏发软的双腿不允许,方才一路急奔过来早已透支了他的体力,如今他便是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红红……」童承锋只能无奈的望着湖的所在方向,彷彿这样做就能看见元贞红一般。「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你,我只是想要你过得好好的,不想成为你的负担而已……」
想到元贞红若是真出了意外,他冷心绝情的话语就是推她入冰冷地狱的兇手,童承锋再也控制不了的痛哭出声。
「求你别想不开,除了你我已经没有什么能失去的了……」过往的记忆随着泪水像潮水般涌向童承锋,他想起母亲被医生宣告死亡的那刻与父亲闭上眼的时刻,身旁亲人一个个离他而去,如今世上被他视作亲人的人,就只有她一人而已。
倘若这回她再离去,他还撑着这副病体活在世上做什么?
「别走、别留我一个人……」休息片刻,缓了下疲累,他随地找了根称手树枝杵着地,一步步艰辛的朝湖边走去。
皇天不负苦心人,他踏出的每一步终于换来她的身影,看着她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由远而近的渐渐清晰,童承锋下意识的加快脚步,多希望下一秒就能走到她身旁,将她从码头边那种危险地方拉回来。
稟持着这样的信念,童承锋驱使着频频打颤、不断对他发出抗议的双腿朝码头上的元贞红走去,从二十步的距离、十步的距离、八步的距离、五步的距离……最后来到触手可及的距离。
然而,就在他伸手就能抓住她的瞬间,本是坐在码头边的元贞红忽然跳入湖里。
「红红!」想也没想,童承锋下一秒便跟着跃入湖里。
山里湖水乾净清澈,清澈到两人都能在水里清楚的看到彼此之间的面容。
「红红,回去。」童承锋着急开口,嘴里的空气便全数洩了出来,化作水里一颗颗透明水花。
对于眼前的画面,元贞红有些糊涂了。
怎么……这男人会出现在这里叫她红红?他不是早就说了不认识自己吗?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小名,还喊得毫不生涩?
难道……她从未认错过人?元贞红两眼发酸,只可惜此刻她流出的泪水在出现的那刻便融入湖里,再难寻觅。
「回去!」见元贞红没有反应,童承锋只能用手使劲将她往岸边的方向推去。
只想着把元贞红赶回岸上去的他完全没有想到已经疲惫不堪的自己是否可以负荷这种行为,推没两下,童承锋脑里便一片空白,双手也渐渐没了力气,所幸元贞红困惑归困惑,一双眼睛却是从未离开童承锋身上,一察觉不对劲,连忙靠上前渡了口气给童承锋,再拉着意识恍惚的童承锋一路游回岸上。
「咳咳!」刚上岸,呼吸到新鲜空气的童承锋一边咳起水,一边却是紧抓着元贞红不肯放手。「红红,你千万别做傻事,你要是死了,我做的这一切又是为了谁呢?」
原先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咳水的元贞红听了他的话,总算从一团乱的思绪里找到她第一个该问的问题。
「你就是承锋哥,之前说不认识我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