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衡没有出声。
杭路将收集起来的土壤装起来放回了包里,又装作游客的样子拿着相机在河滩前转了十几分钟。赵聿时看着他钻进前面的车内,沉默着点了一支烟。
“他为什么不晚上来?晚上不容易被发现。”
“白鹤山这条路从六月份起晚上车辆禁行,越到晚上防火检查越严格,整条路上都有夜间巡逻,因为前两年有一到夏天就跑到山上烧烤的小情侣,”赵聿时抬头道,“他晚上来暴露的风险反而更大,但白天只要装作游客,除了我们这种一直在跟踪他的,根本不会有人发现他到底是在做什么。”
“你的意思是这块地有问题?”
“不一定只是有这种可能,到底是不是还需要验证,”赵聿时没有继续跟上杭路的车,而是拿起了手机,“只要验证看看,或许就知道答案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像是编辑了一条短信出去。
“你的人脉比我想象中广,不过做这种事最好还是不要在平江做,有资质的土壤检验机构就那么几个——”纪衡提醒道,“小心一点最好。”
“不在平江,外地,”赵聿时降下车窗,向窗外吐了一口烟气,“假设这块地真的有问题,那林念蓉这个局确实做得不错。她知道国家在扶持类似的项目,靠白鹤山项目就能拿到大笔的扶持资金。加之她之前在外地投资的风景区项目都赚的盆满钵满,其他的投资方自然会觉得白鹤山项目有利可图。但是她知道这块地的问题早晚会暴露,建设完成可能还要花大笔的钱善后,不如中途就拿着钱退场,至于责任——其他人都以为她代表的是开发商,谁让贺亭抒是她的女儿,但实际上她早做好了切割的准备,退场的时候唯一负责的只有鼎润建筑和贺亭抒。”
“而从这个项目里得到的钱,用来做明珠山庄的项目再好不过。”
纪衡闻言皱起眉头:“我有一个疑问,在做这些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到了启动明珠山庄项目的事吗?”
“这个恐怕只有去问当事人了,”赵聿时发动了车子,“明天我会找芜茵聊聊。”
芜秋从重症监护室出来以后就住到了普通病房,不过是单人病房,条件要好很多,再有十几天就可以出院了。芜茵进入八月份后学校每天都有各种会议,前些日子忙,一直没有空来看芜秋。
芜秋的单人病房在住院部十楼,她正要敲门,从门上的透明窗中看过去。贺知延正坐在病床一侧,似乎是在削苹果。床上的芜秋一面听他说话,一面笑了笑,像是是被什么有趣的事情逗到了。
自从那几巴掌后,贺知延每天都要上演分床以后半夜又偷偷溜回来的戏码。虽然他出差回来以后没有一直这么做,不过因为她拒绝了结婚的提议,他偶尔还是会做做样子,晚上去另一个房间睡,只要她不开口挽留,他就会冷着脸去另一个房间,半夜再跑上床。
她看着里面谈笑正欢的两个人,忽然想起乔裕的话。乔裕说贺知延来看芜秋的频率并不低,虽然工作很忙,但是只要有空,隔几天就会来一次。住院费芜茵每次要结的时候医院都会说已经结过了——她想到这里,心情总归有些复杂。
芜茵推开门走进去,正在削苹果的人掀起眼皮,似乎并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