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到深处 (4)(1/2)

我以办理松柏村成立大典为理由,这几天,我尽其可能地把养鸡场所有行政事务交给阿木,他天生就是生意人也是管理人,一下子就掌握了全部精髓。

接着我又把松柏村的事务移交给纪老师。她是乾妈之外育幼院最资深的老师,这次扩建育幼院与建置松柏村,她的用心最多,早就是我认定最有资格掌管育幼院与松柏村的不二人选。因此,移交工作一样非常顺利,包括乾妈在内,所有的人都认为理所当。因为他们认为我迟早会成为韩太太,所以,没有人对我突然放下职务的动机有任何质疑。

看着阿木和纪老师快速各就各位而且工作胜任愉快,我的笑与泪一下子涌现脸上。现在,我无事一身轻,是真正江湖逍遥的小神仙,也是平凡得无以復加原来的江淑仪。

我除了到镇上帮志豪添购秋冬的衣服外,其馀的时间都在帮院童们缝製衣服;只在阿木和纪老师需要协助时,我才偶而出手帮忙。

星期三,少威送蔬果到育幼院,放下东西,不发一言就离开。离开时,像忘了自己是开车来似地,竟徒步回去,把子遗忘在育幼院的停车场。

乾妈看见少威的举止,又看着我些天都不再上翠湖,她起疑了;忍不住问我:「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我若无其事的回答:「他的果园最近很忙,而且他以为我也在为扩建案忙,所以约定暂不见面,等各自忙完了再约。」

她敏感的不以为然,说:「真的吗?」

我微笑点头。我知道乾妈不会介入我和少威之间,即使感情真的亮起红灯,她也希望靠我们自己去努力,所以,我很放心的对她说了谎。

星期五一眨眼就到了。一整天我都盯着少威的车子。直到下午二点左右,他才像失魂般的出现在轿车旁,呆呆站了二十几分鐘才坐进车子。又是一段冗长的静默,车轮终于滑出育幼院的停车场。

我确定车子驶远了,才把给乾妈的信放在桌上。像当时一个人孤独地留在育幼院一样,现在也孤独地悄悄离开。

我不由自主地向翠湖走去,它是我清醒的恩人,也是我和少威认识的恩人。对这个大恩人,临别前说什么也一定要向它辞行,否则,今生恐怕再也无缘相见了。

像第一次来到这里一样,我站在平台的边缘,静静欣赏山谷的美景,呼吸翠湖的灵气,然后缓缓拾级而下,习惯地坐在湖边的岩石上,只是身边少了他。

从今以后,当翠湖不再感染我的心情,它将如何展现自己?总见它为我而喜,为我而忧,迷濛烟雾是我曾经的心,清丽明媚也是我曾经的心。如今又是风雨又是晴,翠湖也是一幅晴雨图。

阳光中飘着细雨,雨里和着我的泪,泪水雨水交错落入湖中,湖面上闪着与眼中相同的光亮,那是无情阳光的反射。

渐渐,湖面的光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雾濛濛的一片;我心中的憧憬也跟着模糊了。

昼尽夜至,天地瞬间漆黑,就像我现在的心情,也象徵我未来的前途,晦暗不明。我期待太阳升起,为我趋走心中的乌云。

我心痴了,忘了该离开了,只为了想见到不受我心情感染纯净的翠湖。黑夜白昼任由日月投影,或许我就能不牵一丝情。

可惜!我是平凡的人,难以无情。世事带给我太多离散忧苦,我也嚐尽苦涩酸甜,教我如何回到纯净的过去?我好累,希望脑子能停止思想,让心情寧静。

不知道风雨何时停了,暗晦的夜也悄悄溜走了。温暖的晨曦再次照进翠湖的山谷,映出一半清明的湖景。

该是走的时候,思念只能摆在心底。我不能再放纵自己像从前一样如痴如狂。谁说相爱一定要开花结果,能看见对方幸福比什么都重要。我仰面向天,吞下苦涩的泪,也吞下所有的无奈。

我向光明的太阳发誓,我一定会重新调整自己的情绪,让自己更勇敢,更珍惜自己。因为我的生命里已经拥有太多太多的爱,不能再贪心。捨弃爱情如果能让心境开朗,又何必一定要苦苦纠缠着自己不放!

我对着天微笑,准备好离开的心情。就在一转身,竟看少威站在我面前。

「你…」我好希望这不是梦,更担心那只是幻影。

他向我走近,给我初见时的豪迈、热情;我不拒绝,完全拋开刚才苦涩的情绪,我用心底最深的期盼迎接他、投向他。

我们紧紧相拥。我告诉自己,我不要曾经拥有,而且贪心的想要永恆与不变。

我向自己确定,再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叫我离开他。任何的承诺和约定,都只是过去空中的一个响音,早已听不见,也早被遗忘。没想到我竟愚蠢的守着朝夕易变的间话而差点就放弃永恒的爱。

好久好久之后,我们终于回到现实。

他说:「你听到大哥和我的谈话?为什么我笨到没想到这点?要不是真心牵掛着你,受害最深的人又是你,知道吗?」

「我无心试探你,只以为你也跟他们一样是个不能忍受寂寞的人。我在『寄傲』看到你留下的两句诗,从此对你不疑不变,不知道为什么你要怀疑我?」

「是我不好,不该太自私想佔有你的全部,我应该大方的把时间留给需要你的人。只是爸给我的压力太大,请别怪我爱鑽牛角尖。原谅我吧!」

「我看到你的车子离开的。」

「车子开出后不久,我越想越不甘心,调头回育幼院,已经找不到你。院长说,从上星期起,你忽然把养鸡场和松柏村的事务全部交待给阿木和纪老师,我就知道我错了。我想起我对吟翔自编自导的那齣戏,所以,推断你可能听到我和大哥的谈话,只是在看了你给院长的信后,我判断你去意甚绝,一定远远的躲着我,所以,我慌乱地到处找你。找了一整夜,不知不觉就找到翠湖来。」

「想到可能从此不能再见到它,所以来向它辞行。」

「还好你执着的天性,不然,我就成了逼你离开翠湖的罪人。」

「可是,你爸那边怎么办?」

「你还要我考虑吗?」

「我只担心你们父子会再起衝突。」

「好,那我现在就赶回台北。」他转身要走,我急忙拉住他,说:「不要!」

少威说:「别理我爸爸,想想我们自己好吗?」他问我:「真的不回育幼院了吗?」

「我只想像刚来的时候一样,作个简简单单的我,其他的事就不管了。」

「创业辛苦,努力得来的成果也全部都不要了?从领导人变成工友,面子也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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