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悦)
「距婚期也没几日了,殿下何必苦苦相逼?」
燕王妃撂下这话,便转身追了出去。
街上人潮汹涌,书肆里寂静无声。
唯剩他一人。
半晌过后,掌柜拿着一本传记走过来,低声道:「敢、敢问殿下,这书,还要么?」
萧聿盯着那本书,接过,付了银钱。
回府后,萧聿照常在书房与幕僚议事,夕阳西沉后,回了内室。
月光皎白,楹窗透亮,萧聿躺下,摸了摸身畔空荡荡的床榻,无奈地扯了下嘴角。
他其实,只是想与她说几句话,没想弄巧成拙,反而更招了她的厌。
他好像,真的拿十七岁的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晋王府正是伤怀寂寥时,燕王府却是一扫前几日的阴郁,露了晴。
燕王瞠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燕王妃替他卸下腰封,翘着嘴角道:「亲眼瞧见,还能有假?」
燕王皱紧了眉头道:「老三到底怎么想的,这么几天就坐不住了,非要去欺负人家?」
燕王疑惑,那是真的疑惑。
在他眼里,晋王的性子,不该是成王那种孟浪之徒才是。
「那谁知道?」燕王妃撇嘴,幽幽道:「我问了阿菱,她又不说,只趴我肩上哭了一会儿,那小模样,实在让人心疼。」
燕王用热帕子擦了擦手,坐到她身边道:「她还说什么了?」
「街上人来人往,也不是说话的地儿,我也不好再问。」燕王妃压低了声音道:「总之,我瞧阿菱今日与我的样子,可不像是生分了。」
聪明人想的就是多。
一听这话,燕王眯了眯眼,「王妃的意思是她是故意的?」
「是否故意,我不清楚,我只知道,镇国公嫡长女,那可不是吃浆糊长大的。」燕王妃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道:「两家婚事已定,谁不知嫁人随夫的道理,若无父兄在身后撑腰,她再不喜晋王,也该与我划清界限。」
燕王随手拿起一把扇子,猛地扇了扇,道:「那苏家父子精着呢,行事向来不动声色,此事还得劳烦夫人,想法子再见她一面。」
燕王妃道:「阿菱在家中待嫁,怎么见?」
燕王思考半晌,又道:「明日我回一趟庄家,下月,外祖母寿宴,大办。」
燕王一点拨,燕王妃就悟了。
因着苏何两家的关係,庄妃娘娘向来对苏菱不错,她及笄那年,庄妃还特意请庄老夫人为她主持及笄礼。
庄老夫人是何等身份?
太傅之妻,陛下亲赐的一品诰命夫人,在京中颇有声望,她亲自下帖,镇国公府怎么也该给这面子。
三日之后,一张请帖,几经人手,递到了镇国公府。
苏菱看着请帖若有所思。
上辈子她早与燕王妃断了往来,并没收到这张请帖。
这个时候,她在家中待嫁时,他被派到淮扬收税。
淮扬一带虽然富庶,但官僚气息浓重,往来官舫弊窦无数,萧聿刚从边疆回来不久,根基不稳,去淮扬收税,那还不如说是让他去地方得罪人。
他之所以会被派去淮扬,燕王和成王自然没有少出力。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二王为防止萧聿势力过大,没少在朝上给他使绊子。
储君之争,就此拉开帷幕。
苏菱正想着要不要同那人通个气,就听扶莺开口道:「姑娘打算去么?」
苏菱思绪回拢:「庄老夫人亲自下帖,得去。」
扶莺转了转眼珠,道:「姑娘可别怪奴婢乌鸦嘴,这大婚之前啊,最易出事了,推人下水,损人名节,什么恶毒心思都藏不住了,姑娘可得防着点。」
苏菱忍不住笑,慢慢道:「你放心好了,就是有人生了歹计,也不会让我在庄家出事的。」
「还是姑娘聪慧。」扶莺又道:「那奴婢还得找两个功夫好的跟去,路上有个保障。」
苏菱低声:「你去找我爹要,就说防人之心不可无。」
扶莺点头:「奴婢明白。」
五月初八,满园春色,往来宾客无数。
苏菱携贺礼去庄家祝寿,刚下马车,就瞧见了薛家马车。
薛家。
苏菱下意识回头去看——
相处了太多太多年,那身影,苏菱一眼就认出来了。
薛澜怡与她四目相撞,先不动声色地打量苏菱一番,旋即,柔声道:「苏大姑娘安。」
苏菱顿了一下,才道:「薛三姑娘安。」
薛澜怡半点都没变,过了平礼,似花孔雀一般地挽着婢女翩翩离去。
苏菱抬头看了一眼「庄府」的匾额。
方才一瞬间,她还以为是进后宫了。
思及此,苏菱不由自主地冷哼一声。
扶莺在一旁低声道:「姑娘哼什么,难道不喜欢那薛姑娘?」
苏菱道:「别乱说话。」
苏菱提裙走进庄府。
行过垂花门,缓步来到正堂。
庄家清贵,与之交好的世家数不胜数,抬眼一望,又一个熟人,柳妃、不,是柳家大姑娘也在。
一个两个,苏菱忽然就笑了。
笑的扶莺一脸莫名其妙,还有点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