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紧闭的房门徒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林缊月还住在这里的时候,偶尔偷偷抽烟。
没想到居然藏到他的房间里了。
他冷笑一声。伸手抛去,把她遗留下的那最后一点垃圾都扔进桶里。走也不走干净。
那天半夜,安静的走廊传来啪嗒一声。
灯被打开,光线穿过门底下的缝隙照进周拓昏暗的房间里。
李敏小声问:“事情都办好了?”
周放山拍拍她:“放心吧,都办妥了。不用担心,她人在英国,那副样子,应该铁了心不会再回来的。”
李敏沉默片刻,说:“这样也好。”
两人走进书房,关上门,小声说的话就已经听不清了。
周拓睡眠很浅,一有响动就会被吵醒,更何况他根本还没睡着。
他平躺在床上,从无尽的黑暗里睁开眼。
……原来是跑到英国去了。
找了这么久,没想到一声不吭就跑到千里外的异国他乡了。
真遵守承诺,他让她离自己远一点,她像丢垃圾一样就丢掉自己。
周拓在床上翻了一个身,烦躁的闭上眼睛。但是一闭上眼睛就出现林缊月那副挑衅的面孔。
他打开灯,起身从垃圾桶里拾起刚刚扔进去的塑料袋。
里面躺着林缊月最爱抽的薄荷爆珠,和一个写着发财字样的红色打火机。
他抽出一根,烟已经有些潮了,花了点时间才点燃。
周拓本来学什么都很快,几乎是无师自通般的,就学会怎么把烟过一遍肺,然后再吐出来。
他把窗户打开,站在窗边一点一点的抽完了那支薄荷烟。
周拓回过神,两人又浸在沉默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离这边很远的天空处有什么东西在攒动。
周拓刚想对林缊月说流星来了,一转头发现身旁的人已经歪头睡着了,手和脚都藏在毯子底下,身体浅浅起伏。
像婴儿一样的睡姿。
这么多年过去,林缊月好像什么都没变。
依旧是那只浑身炸毛,害怕受伤的小刺猬。
用仅有的武器包裹自己,受到一点威胁,就竖起遍布全身密密麻麻的刺,期望这样就可以把人吓走。
可明明自己也怕得要死。
也不是没有办法,想要靠近的话。
想要靠近,就要展示无害。
用十足的耐心等待,让她把你推远,扎伤,不管不顾的离去。一而再,再而三的确保你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她事情,才会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悄悄拢起骨血里的尖锐。
舒展身体,皮肤,露出蓬松的毛发。
接着,你就可以抚摸她了。
-
林缊月迷迷糊糊睁眼,周围已经不是露台。
她抬头看见周拓的脸,毯子快要滑到地上。周拓抱着她不知道要往哪里走。
“……放我下来。”林缊月挣扎了一下。
周拓拽回毯子盖在她身上,“继续睡吧。”
她想了想,或许是做梦,她和周拓不可能这么和平的相处。从相遇到现在,哪次不是在打架。
再说她真的很困,毯子上的味道很好闻,暖洋洋的,林缊月的眼睛逐渐闭上了。
-
一片青黑色中,林缊月睁开双眼。
不确定自己是在英国的房子里,还是在周家旧宅,或者是四环外的那个出租屋里。
她愣了一下,回想起来。
都不是,这是在周拓家,睡着前在看流星。
但好像也没看见,还发现居然周拓也抽烟。
她把毯子和被子一通打开,坐在床沿边,想去摸烟,没找到在哪里。
她低头找烟的时候,突然想到,六年前的周拓在那天是怎么回答她的呢?
和现在一样漆黑,唯一的不同是她的手臂上还残留周拓的体温。
她对周拓说:“现在是可以亲我的氛围。”
周拓说了什么?
山风穿过他们,河水潺潺流淌,天空上方依旧时不时划过流星。
他们之间只隔着那盏静静闪烁的灯,不合时宜般的发出电流滋滋声。
周拓表情很淡,好像只是很疑惑。
林缊月听见他说。
“你和张鑫也是这样?”
然后沙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周拓扣住她的后脑勺,再俯身朝她落下一个吻。
风软软拂在他们脸颊,漫天流星下,他们确实是一粒小小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