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2/2)

跪坐在案几前,素手纤纤煮茶汤的柳夫人连头都没抬,但姿态娴雅,肤色白皙,是一等一的美人,可偏偏动作极为规矩,面容便显得刻板严肃。

“回来了?”柳夫人问道。

崔七娘谨慎的道:“嗯。”

柳夫人笑?了一声,面对自?己的亲生女儿,笑?里头隐隐透着嘲讽。

她倏然放下茶碗,砰的一声,当家主母的威严立显,整个屋子寂静的可怕。

“我一再?说过,别和郑家三郎走的太近,你?为何就是不听。

怎么?我捡永嘉用过的男人,你?也?捡她女儿剩下的男人?

我们母女俩天生的贱命不成?”

她一发怒,崔七娘吓得一瑟缩。

崔七娘被吓得不敢说话。

都说知女莫若母, 她阿娘又练就一双火眼金睛,她的伎俩想瞒过阿娘压根不可能。只要她敢在家中做出平日里在外头的做派,每每都会被惩罚思过。

况且……

衡之哥哥不过是送她到了门口, 阿娘就突然把她找来, 肯定是已经清楚了她最近总追着衡之哥哥的事情, 再想狡辩也是没有用的。

崔七娘只能乖乖认错, 连句狡辩的话都不敢说,“我?、女儿错了。”

“错了?”柳夫人好?似听见什么笑话, 她理了理裙摆, 若葱白?般白?皙修长的手上素净的很, 不似其?他世?家夫人爱往手上涂蔻丹。

她慢悠悠的做自己的事,晾着?崔七娘,突然又一笑,“我?看你嘴上说自己错了,心里还在怨怪我?, 想着?下次还敢吧?”

“嗯?”柳夫人继续反问。

可崔七娘哪敢说一个?字, 尽管她心里真的这么想,可只要露出一个?字, 柳夫人能罚她抄家法抄到死, 死前再把她拎到祠堂去跪着?。

所以?她咬了咬唇, 跪了下来,泪眼婆娑,“阿娘, 我?不敢。”

“收起你那副做派!”柳夫人突然大声斥责,眉间?全是厌恶, “你是堂堂博陵崔氏的嫡支女儿,是高门贵女, 楚楚可怜小家子气的动不动就哭,你要搏谁的怜爱?

我?入崔家时,你阿耶为永嘉守齐衰的一年丧期堪堪过。本文由企鹅峮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整理偏巧我?生你的时候早产,人人都臆测我?婚前便与他苟且,这些?年我?处处守礼,不敢行差踏错一步,可你呢?

你为何就不懂得何谓庄重自尊?”

崔七娘连哭也不敢哭了,她也不敢咬唇,安静的像是只鹌鹑。

看她这样,柳夫人的气似乎消了些?。

柳夫人轻呼一口气,转而说起了别的,“还有,你要记清楚远近亲疏,别整日里仗着?崔神佑死了,就和崔成德走的那么近,和满建康的贵女说你是崔玉郎的妹妹。你要记得,二十一郎才是你的亲弟弟,你们姐弟该要互相扶持。”

崔七娘依旧是表面应好?,不敢有异议,心里想起二十一郎痴肥愚蠢的样子,厌恶死了。

可柳夫人仿佛能看穿人心一样,直接道:“你别在心里不忿,崔玉郎待你不过是面子情,你既非他亲妹妹,他亦非在我?膝下长大,能有多少情分?况且以?他那性子,眼里怕是只有他自己。

别再蠢人多作怪了。”

柳夫人揉揉额头,知道自己说的崔七娘定然都听不进去,干脆直接禁了她的足,“好?了,自今日起你也别再出去,抛头露面不成样子。”

崔七娘怎么肯,万一她没?出去的时候,崔神佑和郑衡之碰见,那她的一切谋划岂非全成了浮云?

“阿娘,我?、我?可以?抄家规,也可以?跪一晚上的祠堂,您别禁我?的足好?不好??”她怕柳夫人想到郑衡之,自顾自找了个?由头,“我?怕别的贵女来寻我?,我?不出去,她们万一误会了什么呢?阿娘,你说对不对,也许会对我?无端揣测。”

柳夫人坐正身子,浑然不在意崔七娘说的那些?,因为她早都想好?了,“你放心,到时我?会让人放出风声,你闭门不出是为了替你祖母祈福,人人都只会道你的孝心。”

崔七娘眼神涣散,知道自己注定是出不去了。她阿娘显见是早已有了准备,只怕之前就已经对自己很是不满,一直隐忍到现在,一次算清。她阿娘的性子就是这样,要么不做要么一击必中。

在崔七娘认清现实?,准备告退的时候,柳夫人突然道:“这几?日少吃些?,过段时日我?会带你赴宴相看。”

崔七娘一愣,柳夫人的话犹如冰锥,“别再想着?郑家的三郎君了,你们不适合,我?不会让你也捡崔神佑剩下的男人。满建康的高门世?家子,我?会选最好?、最适合的给你。”

说完,柳夫人就让婢女们进来。

她们扶着?崔七娘,将她带回自己的院子。

路上,崔七娘失魂落魄,她真的要听从?阿娘的安排,从?此和衡之哥哥再没?有瓜葛了吗?

想起初见时的惊鸿一瞥,还有他对崔神佑的周全照顾,那样体贴敦厚,又俊朗温润的男子,她怎么可能就此放弃?

崔七娘的眼神一点点坚毅起来,她挣脱开婢女们搀扶的手,行动间?渐渐有了力气。

她不会放弃,衡之哥哥一定会是她的。

别管崔七娘下了怎样的决心,崔舒若可毫不受影响,她成功把一众贵女忽悠到答应不外传今日的事。

不仅如此,趁着?走之前,她还似是而非的挑拨起了庾乐儿跟崔七娘的关系。

“你真以?为她是拿你当好?友,而不是一把趁手的刀子么?”

比起崔七娘之前被崔舒若设计,不得不承认自己觉得庾乐儿蠢笨,反倒是崔舒若临走前留下的这句话更为杀人诛心。

手帕交之间?口角倒还好?,怕就怕猜疑,那就像一颗种子,往日种种都会变成肥料,不停的被浇灌长大,直到成为参天大树,生成永远的隔阂,每每想一次,就觉得自己像个?蠢货被愚弄。

崔舒若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等到崔舒若三人离开临江仙的时候,季猛女已经彻底被崔舒若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