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总不至于触及谁的利益吧,还能帮军中将士消毒伤口。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年代,很多受了刀伤的将士,往往是在治伤的过程中化?脓感染而亡。毕竟不能指望古代的兵刃能有多干净,他们虽不至于淬毒,但某些胡人部族,甚至会有在刀刃上涂抹粪便或是污秽之物的行径。
崔舒若既然有了念头,自然要?动手?去做。她在现代本身就是理科生,母亲又是化?学老?师,所以她对各类实验很有兴趣,提纯粮食酒其实并不是一件难事。
但在古代器具缺少,想要?找到替代品,并不是一件容易事。
她也得多试几遍,怎么也得保证出了成?品,才好往上送吧?
崔舒若招来行雪,问她道:“你知道市面上最便宜的酒是哪一种吗?”
行雪不愧是窦夫人拨给?她的人,不但擅长照顾人,心思细,就连庶务都?十分精通,听说还能算账。
别人听了崔舒若的话,恐怕要?迷糊发?怔,但行雪丝毫没有惊讶崔舒若为何会突然问这个,而是低眉敛目,谨守本分的答道:“回娘子,应是绿蚁酒。”
崔舒若点头,她没细问,直接叫行雪派人出去买两缸回来。
行雪却道:“二娘子,不必出府买,若您急着要?,府里?库房定是有的。”
如今的酒水大多度数低,即便是她们这些闺中女子都?能将酒当?白?水饮,否则怎么可能动不动就饮上百上千杯。
所以像绿蚁酒这样?价钱便宜的,基本上府里?都?备了很多。要?知道赵巍衡可是结交了许多‘英雄豪杰’的。
崔舒若倒不觉得有什么差,但既然是行雪提出来的,她还是很愿意听从,于是颔首道:“也好,免得来回出府麻烦。”
行雪得了崔舒若的允诺,即时便退出去,命外头候着的小婢女去库房里?要?酒。
崔舒若横竖没什么事做,便在那等?着,可等?来等?去,也没等?到那两大缸酒。
行雪见这时辰,小婢女都?能来回两趟了,怎么也不至于这么慢,她请示崔舒若,要?不要?再派人去催一催。
崔舒若摇头,眉毛微蹙,“罢了,也不着急,再等?等?,兴许是那小婢女头一回去不大熟悉。”
然而这一等?又是两三刻过去了。
小婢女的确是回来了,但却是哭哭啼啼的,眉间?还愠怒着。
行雪见了就先斥责,“怎能如此失礼,娘子还在这呢,纵使有天大的事,也不得做这副姿态,你哭哭啼啼的是想咒谁?”
行雪平日里?与?人为善,待底下的小婢女们很有御下手?段,宽柔并济,遇到她们做的不合规矩的时候,从不心软,该斥责就斥责。
然而正是因此,底下的小婢女反而更信服。
即便是挨了骂,也从来没有人会在背后嚼她的舌根。
崔舒若自然也观察到这一点,觉得颇有意思,还时常看行雪是怎么教底下小婢女的。
小婢女被?行雪斥责以后,立马擦了眼泪,止了哭声,好似还偷偷朝崔舒若的方向瞥了一眼,十分后怕的模样?。
崔舒若没怎么在意,她继续好整以暇的用玉白?的手?托着半边脸打量。
之间?小婢女已经安静下来,说话也清晰有条理了不少,开始述说事情经过。
“婢子奉娘子之命,去库房取酒,正巧三郎君手?底下的门客也来取酒。本来库房的管事已经在帮他们打酒了,我一过去,只说是奉二娘子您的命,库房管事当?即就要?先把酒给?您送过来。谁能想到,那几个门客都?是粗人,一着急就口出秽语,和管事起了争执。
最后也不知怎么,三个酒缸都?被?打破了。
婢子本也是想好生说理的,可、可他们怎能把酒都?打破了呢,婢子也不依,就吵起来了。可他们、他们骂人太脏了,婢子被?骂哭,实在拿他们没办法,只好回来了。”
行雪质疑的问她,“你可有添油加醋?”
小婢女连连摇头,十三四岁的年纪,青涩生嫩,小脸尖尖的,摇起头确实显得很无辜。
行雪暂且信了,转过身看向崔舒若,询问她该怎么办。
崔舒若没有表态,她反问道:“行雪,你说我该怎么办?”
要?是一般的婢女,只怕这时候已经义愤填膺,说那些门客没有尊卑,让娘子狠狠责罚他们了。但行雪没有,她神色不惊,脸上没有波澜,而是恪守本分的说:“奴婢不敢僭越,二娘子自有打算。”
崔舒若不由浅笑,没有再问行雪,而是看向那小婢女,询问道:“你可知晓那几个门客的名字?”
小婢女蹙着眉仔细回忆,“婢子依稀记得,似乎有一位姓鲁,他嬉皮笑脸的,骂的最脏。”
她一说姓鲁,崔舒若就想到了一个人,想当?初在并州的时候还遇见过,将来更是赵巍衡的左膀右臂,而且运道极好。
崔舒若转眼的功夫,心里?便有了成?算,她不至于为了两缸酒就为难人。
她温声道:“我知道了。你也别放在心上,酒今日没有,明日派人出府买也是一样?的。至于那些人说的话,他们大多粗人出身,在军中骂人也是一门学问。
有时攻打敌人,他们闭门不出,城墙坚厚,将领便会派专门骂战的兵士,羞辱对方的主将,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还常常有声音洪亮壮实的勇士,在阵前对骂的,若是赢了,士气?大涨。”
那小婢子不过是齐国公府的家奴,一辈子都?在深宅大院里?头,哪听说过这些军中轶闻,瞬间?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她还以为两军对阵是极严肃的事呢,怎么还要?互相对骂,听着不像是打仗,倒像是村里?农妇起争执互相骂街,有些滑稽。
崔舒若见状,索性继续道:“不止如此,以往还有大将在阵前被?活活骂死的。”
她记得是有,不过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的典故了。但这么一说,隐隐觉得好似是晋朝还是齐朝来着。
但无妨,小婢女可不会质疑崔舒若的话,她瞠目结舌,极为吃惊,“天呐,那位大将未免太小肚鸡肠了。”
要?让崔舒若说,那大将是真的惨,被?活活气?死不说,后世人听了,还都?要?说一句心胸狭隘,真可怜,以另类的方式被?后人铭记。
听了一脑门趣事的小婢女也从被?骂的悲惨心绪里?剥离出来了,在得到崔舒若的首肯后,兴致冲冲、满脸笑意的离去。崔舒若看她雀跃的模样?,恐怕是火急火燎的要?去和相识的小姐妹讲一讲刚从自己这里?听到的故事。
看着小婢女年纪小的跳脱模样?,崔舒若脸上不由多了三分笑意。
行雪也跟着没再提这档子事。
崔舒若没再让人出府去买,之前这么做无妨,可在起了争执之后还这么做,旁人一听,岂非觉得这事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