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所有的颜色都成了玄色,只有那张朝天望去的面孔是白的。
一条如同天垦的闪电伴随着一声如同天崩的惊雷,给了何青圆一瞬间的通身清白。
皇后不自觉攥紧了帕子,德欣公主更是吓得跌在仆人怀里,却见何青圆动也不动,孤立雨中。
今岁早寒
何青圆最后被罚禁足家中, 且每半月就得手抄一本经书送到相国寺焚烧祝祷,以慰季灵璧魂灵。
这一罚看上去很仁慈,但实际并未设下期限。
如果何青圆实在倒霉, 被德欣公主罚了后就抛诸脑后,何迁文、董氏也不想动用人情找门路替她拿掉惩处, 那么就意味着何青圆这一辈子就只能待在家中, 婚嫁无望,且每隔半月一本经书, 意味着她要日日抄经。
董氏哭干了泪, 怎么也想不到只是赴一场宫宴,竟招致如此大祸。
林谨然在宫中的时候并没留在怡贵妃宫里,也没有与何青圆关在一室之中, 皇后单独见过她一次, 问过她几句话,句句像是闲话家常, 但又逼得林谨然不得不硬着头皮应对。
“女子一旦嫁人, 便是有了两个家, 一个娘家,一个夫家。有时候, 娘家是自己在夫家的倚仗, 但也有可能,夫家成了外嫁女遮风避雨的屋舍。”
“你姐姐行事你恐怕比我要清楚, 待本宫很敬重,待皇上又体贴入微,便有言行上几分爱撒娇的, 也因她年纪小,更令本宫与皇上忍不住要多怜她几分。她虽得宠, 又诞下了皇子,在宫里人人敬她,底下人会看眼色,样样侍奉周到,也不需得她耍心眼子去争抢什么,平素,呵,”皇后笑了一声,继续道:“平素也未有什么跋扈鲁莽行径,怎么出了这一回子事,就到了闹出一条人命的地步?可是你们姐妹三个进宫,令她太过开怀,所有些顾不得了?”
‘顾不得了,到底是指的什么呢?’
林谨然坐也不敢坐,忙又跪下了,只道:“不瞒娘娘您,我自小随在母亲院里住着,与几个姊妹相交不多,等到了自己开院子的时候,长姐又临近入宫了,姐妹情分自然是有的,只是不比她们一母同胞,心眼都是通的。”
“这话说得就生疏了。”皇后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吓得林谨然把头埋得更深了。
“还是起来说话吧。”她又叹一句,道:“不过一母同胞的情分不是旁人可以比拟的,季氏去之前,第一句嘱托并不是给夫君的,也不是给女儿的,而是给她亲姐姐的。”
林谨然直到这时候才知道季氏去了,猛地意识到何青圆的婚事无望了,才直起来的身子又软了下去。
“怎么了?你与季五姑娘很熟吗?”皇后很细微地迷了眯眼。
林谨然并不想说,但更不敢瞒,只道:“季家的七公子与小妹的婚事已经纳过吉了,不久就要择期过礼。”
“噢?”皇后这一声听起来很惊讶,甚至,还有掩饰得很好的一丝惊喜,“没想到你们几家都挺有缘分的,林家二姑娘这些时日与季氏走得也很近,她先是得了德欣公主的青眼,往公主府去过几回,同季氏姜氏的关系相处得都不错,听说,德欣公主还有为她说亲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