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顿了一下,仿佛对听到他的回话感到诧异。
季时见抬手想摸星辰,却也知道摸不到:“你是谁啊?”
那人似乎在思考怎样回答他,好一会才道:“我叫季时见,和你同名同姓,是你的读者。”
季时见来了兴趣,他坐了起来,风吹过他肩上的头发,带起一阵清凉。
“读者?那我是活在话本里,还是活在传记里。”
那人:“你好像并不吃惊?”
季时见吹着风,双眼闭上,张开双手感受着这短暂的自由。
“有什么好吃惊的,从幼时起,我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走在一条条我不想,甚至不喜的道路上,人生的每一件事仿佛都被人安排好了。只有在人后我才能做自己。那时我就在想,我就像人们说的那些故事或者民间的那些话本里的人,以后怎么走,都没有选择。”
那人就笑:“可是你的人生很精彩,这些安排禁锢了你却也成就了你,虽然很多事是必然的,结果已经确定,不过你可以改变过程啊。”
季时见觉得对方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他不喜欢,知道结果的人生并不是他想要的。
“唉,你说你羡慕我,那我们俩交换吧。你来做我,我去做你。”
那人想着书里后面精彩的情节:“我也想,不过你可能会不愿意,我的人生被束缚在了黑暗里,看不见光。”
季时见笑:“有挣扎才有趣。”
那人发愣,他叹息,有些挣扎伤筋动骨,疼得很。
等他发愣回神,电脑已经黑屏了,他皱眉检查,却没发现问题。
无果之下往后靠在椅子上,想今天的对话,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睡着了,临睡前他又想:有结果的未来总比看不见光的好。
季时见那边听不到声音,说话也没了回应,他又躺了回去,享受这难得的可以属于自己的时光。
等季时见再睁眼,面对就是有着亮光的电脑屏幕以及陌生的环境。
他一下子清醒,对着陌生的环境以及陌生的自己怔愣。
他看着那边亮着光的东西,凑近一看,里面的内容是他今日才发生过的事,随意点了几下,他未来会发生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都写得清清楚楚。
他一下子醒悟,他好像真的和他的读者换了人生。
夜晚的窗外灯火通明,屋外的梧桐树叶在风下发出独属于夏季的声音,蝉鸣声不甘落后的跟上,演奏出了夏季特别曲。
时间过得很快,等季时见完全适应现代社会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并不担心这边的这个和他同名同姓的季时见在那边怎么样,毕竟季时见知道所有的故事走向和结局。
季时见熟练的翻开桌上的日记本,这是原主的日记,里面记录了大大小小的原主认为重要的事,他还剩下最后一篇日记没看。
日记本很压抑,从小原主就被逼着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学弹琴,学礼仪,学这学那,别人的童年有欢乐有心酸,而原主没有童年。
原主难得“叛逆”一次,迎来却是父母的离婚,母亲日日夜夜告诉他,必须努力,必须掌管父亲的公司,必须让那进门的小三得不到任何东西,否则她死不瞑目。父亲也在警告他,必须做听话的儿子,否则他在这个家就没有一丝立足之地。
原主常年活在自己亲生母亲的pua下,亲生父亲为了让他有威胁感,在他幼时还给他折腾出了一个弟弟。
而且让原主更加崩溃的是,他喜欢男的,却不得不在他母亲的安排下和一个个女孩相亲,他隐藏性向,甚至隐藏自己从小就喜欢漂亮裙子,喜欢女孩的衣服这些可能引发他母亲发疯的东西。
这些他都得小心翼翼藏着,不然等待他的,就是他妈的以死相逼。
哪怕现在他妈已经找到了第二春,已经有了别的人生都还不肯放过原主。
季时见翻着日记叹气,难怪原主说他看不见光。
不过啊,现在壳子里换人了,原主就是常年在这样的环境下,以及抛不开那点微弱的亲情才会这样。
这些原主在乎,他可不在乎。
“喂,季总,我们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招好人了。”
电话那边是公司的秘书。
季时见慵懒的撑了个懒腰:“行,辛苦了。”
原主有偌大的一个公司,可惜他不会打理,所以他请了会打理的人来打理,他给对方开工资就行。
谁有金刚钻,谁揽瓷器活,这个道理他很明白。
白皙修长的手指翻到日记本最后一页,最后一页的日期是他刚来的那一天写的。
【6月3日。今天我回了趟那个叫“家”的地方,再次看见了那个我名义上的弟弟,回去时他们正在争吵,离高考只有几天,弟弟交了个男朋友的事被学校发现了,被校园霸凌,学校请了家长。
我进去时他们变得沉默,我配合着父亲演了一出父慈子孝的戏,谈话间父亲说弟弟有精神病,我没有回答,父亲说他只有我这么一个正常的儿子了。
离开时被那个在学校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弟弟喊住了,他问我,他只是喜欢上了一个男的,真的就有病吗?
我不知道说什么,其实我挺羡慕他,至少敢做,但是我不能帮他,我若是帮了他,妈那边估计又要闹自杀了。
回来我想了半天,她为什么不能放过我,她都要有新的孩子了,还抓着我做什么,因为她恨我吧。
我真想在叛逆一回,我给了名义上的这个弟弟一笔钱,希望他能脱离这个家,毕竟他太像曾经的我了。】
季时见看完合上笔记本,将笔记本锁了起来。既然换了人生,接手了原主的一切,原主的过去也该画上句号了。
他打开电脑,翻出之前的小说,结果小说被锁了,上面只有一句话。
“因为人物的觉醒,剧情的不可抗力,作者决定锁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