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没想过要去染头发,原因当然也是因为需要花钱。不过最大的因素还是在於,他不想因为天生的不同而屈服。
「好,这个给你。」
似乎读到了匡眼中的坚决,「si神」把一直拿在手上的黑se信封袋递给了匡,继续解释:「上面有张照片,我要你让对方受点伤,让他产生恐惧,不管用什麽方式都行。」
闻言,匡ch0u出黑se信封袋内的a4纸张,左上角用钉书针钉着一张名片,上头写着──sn经纪公司。
照片上的人是一个长相清秀的男人,他有着一头过肩的长发,其头发的长度长到足以令匡吃惊地张着嘴。
「嗯。」
不管照片上这名男子和「si神」有什麽深仇大恨,就算他在好奇也没有蠢到要开口去问。匡点点头,将那张纸放回信封里去。
「这是一半的酬劳,只要不是任务失败或者被抓,你就能拿到另一半。但如果中途毁约或向警界人士告密,你就会看不到明天的太yan,明白吗?」
「si神」真不愧是si神,果然和si神交易是非常危险的。但匡不做半途而废这种事。
「我知道。」匡收起那叠有一定厚度的信封,里面除了那张a4文件还有一张张的千元纸钞。他没时间去算酬劳有多少,只是拿着信封赶紧回去。
孤儿院的门禁时间是十一点,但匡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十点五十九分回到孤儿院。他今天身上带了不少钱,所以一反常态的早早回到孤儿院,还及时吃了冷掉的晚餐。
今晚的晚餐是一碗稀稀的番薯粥,汤和饭的b例大约是三b一,上面有几条细细的番薯丝,匡不经意的去数了一下,一共有五条番薯丝。
孩子们一下子就吃…应该说喝完稀饭,为了不要让一时的饱足感消失,孩子们通常都早早shang睡觉了。不过现在他们都会聚集在二楼大孩子们的房间里,等着匡和其他大孩子分发而外的食物。
一个约莫七岁大的孩子收拾完餐盘後准备离开餐厅,不料在他站起身来後,有三个西装笔挺的大人走进餐厅,害得他又默默坐回座位。
这三个人站在餐厅一排排桌子的最前方,中间那名中年男子是基金会的负责人,他十只手指头一共穿戴了十五枚金戒指,手腕上也戴着名贵的腕表。站在他左边的光头男子身材高挑t型壮硕,表情总是一脸严肃,从没见他笑过。至於右边那位男子就是个生面孔了,匡可以看出他身上的西装b其他人的都要华贵,应该又是某个企业家。
每次只要一有生面孔就代表着某个孩子麻烦大了,至少匡是这麽觉得。
b较小的孩子们都不敢正眼看他们,其他大孩子则是完全不想与他们正眼相对。
「孩子们,今天有没有吃饱啊?」基金会负责人笑得一脸和蔼,好似真得十分关心孩子们是否温饱。
他见底下一片安静,又自顾自说道:「没吃饱也没关系,因为今天又有一位幸运的孩子可以陪伴我们契布曼先生了。」
所谓的陪伴,简单来说就如同以前的娈童一般,被点到名的孩子会陪同基金会负责人的客人─一些有变态怪癖的客人─如同现在这位契布曼先生。陪同他几天甚至几周的时间,在晚上。
被点到名的孩子该说是幸运或者不幸?有些孩子很乐意被点名,因为他们将会享受到他们从未享受过的,甚至连一般人也没机会过的奢华生活。他们不只能吃饱更能吃好,身上的穿着也会翻新,表现优异的孩子更能拿到小费。他们也会过上一段不错的生活,有些人甚至迅速累积到一定的存款,一成年就离开孤儿院住上好地方。
但前提是,孩子们必须要能忍受那些人的sao扰,甚至更超过的举动。一定程度上的侵犯是一定会有的,但不会到真的x1ngjia0ei,至少匡还没遇过有人敢这麽做的。
他们对b较小的孩子会b较好,行为也不会太粗暴。但大孩子就免不了要陪同那些大人玩些恶趣味的游戏了,道具有时候也是免不了的。
所以每到这个时候都能看到一些人表现出期盼的眼神、一些人害怕紧张、一些人面如si灰。而匡就是那个面如si灰的人。
「契布曼先生,请您说出心中人选。」
契布曼有着一头咖啡se卷发与宝石般的深绿se眼眸,是位十足十的外国人,真难想像这样人模人样的人居然也有着这样变态的癖好。
「金发男孩,东方面孔,很有趣。」契布曼说着一口外国口音的中文,怪腔怪调地。但匡根本没把他的怪腔调听进去,因为他只听到前面四个字,他就呆住了。
「是约瑟夫啊,恭喜你了约瑟夫。」
这整间餐厅顿时就像一座法庭,而基金会负责人就像法庭上的法官那样对所有人宣判:「匡?约瑟夫,有罪!」
在一部分人的同情与羡慕眼光下,匡从餐厅回到二楼房间,他从上下舖床底下拖出小维从学校带回来的大包包,把里面游老师给他们的保温袋打开,将热腾腾的配菜拿出来。
这个时间小维还在打工的餐厅还没回来,匡会先将小维的份留起来,他自己原本也想吃一点,但一想到刚才的事就怎麽也提不起胃口。明明肚子都饿得可以吃下一整片菜园子了,他却毫无胃口。望着孩子们分着食物,匡这才想到要为明天的任务做准备。
「小匡、小匡!」
还没看到人就听到从门外传出小维的叫唤声,匡这才回过神来,往门口的方向望去。
「小匡!我都听说了,你没事吧?」
「没什麽有没有事,反正就这样。」匡叹口气,爬shang躺着,准备睡觉。
「可是我刚才有听到,在你们走之後,那三个人在那边谈论到匡哥哥,说……」
一个年纪b光他们还小的nv孩怯生生地开口,但到了嘴边的话又y生吞了回去。
「唉呀,要说什麽你快说啊?不要吊我胃口!」小维急躁地问。
「说匡哥哥一定能让那个外国先生满足,还说要陪伴多久都没问题,一直到那位外国人离开台湾为止。」
真是天大的坏消息,如果真如此的话,那将会是匡最难熬的日子。
小维立刻挤出几句安慰的话:「放心吧!那个人看起来是一位绅士,应该不至於会为难小匡才对。」
是到如今,小维只能尽量往好的方向想了。
「是绅士的话,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匡是说给其他人听,也是给自己听。四面八方顿时安静无声,所有人都陷入自己曾经受人摆布那些日子的回忆中,忍耐过各种煎熬、羞耻、作恶,得到的是一时的奢华享受,但他们从来都只想过平凡日子。
一翻身,充满霉味的被子被匡拉到头上盖住整个身t。这是他隔绝自己与他的人习动作之一。
小维见状,催促着较小的孩子们吃完东西後赶快回三楼房间去,自己也与其他人排队到浴室刷牙,准备shang入睡。
隔天一大早,匡就被自己设定的电子表闹钟吵醒,伴随着上下铺尽头的一扇窗外的鸟叫声,今天的自己也必须和那些鸟儿一样从早忙碌到晚,同样为了生存。
不同的是,那些鸟儿们拥有他们一辈子也得不到的东西──翅膀。能够自由翱翔天际,是他最羡慕的。如果他也一样每天都像鸟儿那般勤奋,自由终归也会属於他的,他相信。
匡就像往常一样先整理一下头发才爬到上铺去叫醒小维,今天却一反常态连个人影也没瞧见,只在枕头的地方找到一张小纸条,上面只写了──我先起床,你好好睡──八个大字。看来小维是t贴他,让他睡晚一点。因为昨天那件事的关系吧。
但是既然都醒来了,匡也不想再去睡回笼觉了,他决定趁小维不在,赶紧把从「si神」手中接过的任务所需要准备的东西整理好,再塞到书包里。
大约一个小时过後,其他孩子们也都纷纷起床,小维和另一个今天代替他的男孩子也回到了房间换上制服,准备下楼去吃早餐。匡也跟着他们起床。
今天的早餐和这几个星期每一天的早餐一样,他们同样叼着土司就出了餐厅。有些孩子用步行的方式,有一些则骑着中古的脚踏车到学校。匡和小维原本也能骑自行车到学校的,如果匡的车没被偷走的话。
「没关系啦,警察会帮你找到的。」看出了匡对路过骑着自行车的人露出了羡慕与愤恨的表情,小维出声安慰。
「我今天不去学校了。」匡停下脚步,转身朝另一条去市区的路上前进。
「咦?小匡!」
「帮我跟游老师请假!」匡越走越快,最後小跑步了起来。因为距离小维已经有些距离了,所以他出声大喊。
「真是的。」
小维叹口气,正要转身继续向前时,余光瞥见了原本只有碎石子的地上多了一张纸。她反sx的蹲下去捡,却发现那是张名片。
「sn模特儿经纪公司?」
前往市区的途中,匡顺路晃进一间超商的洗手间内换衣服。从学校跑到市区只花了他五分钟的时间,多亏他时常靠着慢跑训练t力,否则又要多花钱坐车。
因为原本的学校制服太过显眼,光是走在路上就足以令人侧目,更何况是进入一间有保全人员的公司,光是在外面徘徊就足够令人起疑的。
虽然他现在这身t-shirt加上牛仔k的搭配也像样不到哪里去,但至少已经不会引人注目了。现在就差头发。
匡的金发不是很长,虽然孤儿院定时会派人前来替孩子们理发,但时间通常都相隔好几年,因此大孩子们都会互相帮对方剪头发。虽然剪起来跟狗啃了一样,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要藏住前几天刚剪完的短发并不难,难的是他的长相已经无法改变了。匡有着一副娃娃脸,虽然已经是个高中生了,偶而还会被误认为国中生。五官整t而言是东方人的脸孔,但如果仔细端详就会发现金se眉宇与尖细的下巴多了gu异国味。尤其是匡又大又圆的灵魂之窗,深蓝的se泽更透露出他与东方人的不同。
他只好尽量压低着帽子。
站在经纪公司对面,匡倚着一棵行道树望着对面进进出出的员工,意外着他们这麽早就进公司上班。他原先还想趁还没什麽人的时候四处査探一下的,真是失算。
匡把手腕上的电子表拿下来看,再塞回口袋里。由於还有些时间,他决定先到附近超商买些东西来吃,这样待会才有t力应付接下来会面临到的状况。
等到大约八点左右,匡再次来到经纪公司对面,他发现公司门口有一群身穿货运公司制服的年轻男x正在搬货。这下总算是逮到机会了,匡迅速绕到对面来,顺手搬起地上一箱纸箱,随着那群人进入公司大厅。
公司内部b他想像得还要宽阔壮观,所有人不是忙着与旁人说话就是快步走入电梯,没有人注意到他。
随着货运公司的人直走到尽头,眼看他们也即将一一进入电梯,匡赶紧空出一只手拍了拍前面的人的肩膀,再对方转过头的那一秒中迅速把纸箱叠到对方手中,「这些就拜托你了,我再去搬剩下的。」
对方的身高加上自己再叠上去的纸箱,匡猜测对方应该没看到自己。
「喔,拜托你了。」果然得到对方的回应,匡安心跑去搭另一部电梯。
「si神」给他的文件上明确注明了那个长发模特儿今天和明天的行程,意思就是今天就算失败了他明天也还有一次机会。但他可不想再拖到明天。
半开的大门後方就是摄影棚,匡可以看到里面少数几个工作人员,有一些忙着检查设备,有些则在一旁闲聊。还不能进去──匡心想──他必须做好心理准备才能进去。
匡正要转身离开,猛然从後方被推了一把,力道之大让匡扑倒在地。因为帽子压得太低了,匡回头只看到两双脚,伴随着头上的叫骂声:「不工作就快滚,别站在门口挡路!」
匡立刻从地上连滚带爬奔到摄影棚一处角落,他不晓得原来这些工作人员脾气都这麽暴躁。
片刻後,匡才敢微微掀开帽子一瞥刚才怒骂他的人,那个中年大叔下巴留着落腮胡,看起来不修边幅。除此之外,匡还发现对方爬上一处通往天花板灯座的阶梯,原来他是专门检查灯光的人。
匡就这麽站在没人会察觉到的角落里观察落腮胡大叔,他发现对方检查灯具的速度很快,完全没有因为天花板的高度而减缓工作效率。就在此时,匡想到了能够完成任务的计画。
现在匡要继续等到摄影棚里的人更少了之後才能行动。他就像暗伏在黑暗处的花豹,等待时机行动,扑向猎物。
「碰」一声,落腮胡大叔楼梯爬到一半就嫌麻烦似的直接跳了下来。匡这次没有被对方的动作和声音吓到,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大叔揽着其他工作人员离开摄影棚。忽然,匡瞥见了地上遗留下来大叔没带走的工具箱,内心一阵雀跃,今天的运气可说是好得没话说,连老天都在帮他。
匡继续耐心等待,摄影棚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他知道再过不久那个模特儿就会进来,他必须把握时间加紧脚步。
小心翼翼爬上楼梯,匡尽量做到不发出任何声响行走在铝合金制的吊架上。这上面的宽度只容得下一个人行走,可能连重量也是。幸亏匡每天都经过非不得已的爬树训练,这麽点高度对他来说丝毫不构成威胁。
敲敲打打一会儿,匡总算是让最中央的灯具松动。他把它整个拆下来,再用一根螺丝锁着,预估过没多久这根螺丝就会因为支撑不住吊灯的重量脱落。
任务完成,匡转身准备离开,却在这个时候一个画面浮现在脑海当中。匡定住步伐,那个浮现在他脑中的画面异常真实,真实到甚至让他伸手去抚0自己的後脑勺看看有没有血迹。
会…si人的吧,真的被砸到的话。匡摇摇头,又转身回去调整了调灯掉落的角度,这才放心离去。
躲到摄影棚的厕所内,匡拿掉鸭舌帽,露出夺目地金灿发丝。他洗了把脸,现在心怦怦跳着无法冷静,他刚才看到的是自己从树上掉下来头直接着地的画面。他不想伤害无辜的人,就算是情势所b,所以他发誓这会是第一次也会是最後一次。
匡就这麽待在洗手间内,一直到外面传出掩不住的交谈声响,他知道摄影棚已经聚集不少人了,这个时候从洗手间走出来也不会有任何人觉得有异。
虽然迈出自然的步伐,匡还是直低着头走路,这样子既能掩饰紧张也能因动作自然而不被注目。
他回到那个角落,目光对准那位坐在椅子上正在被化妆师定装的长发模特儿。对方和照片上看起来相差不大,只不过似乎非常紧张,频频避开化妆师接触脸部的手。而对方的紧张似乎也感染到了自己,匡原本剧烈的心跳似乎只要一张开嘴就会整颗跳出来。
很快地长发模特儿就定位了。匡刚才发现,一位身材高大的飒爽男x一直陪在那位长发男模身边,现在他才注意到对方,那个人散发出一gu与在场所有人都不同的气息,让匡觉得熟悉却又危险。
熟悉感是因为,对方有种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氛围和自己此刻的表现一样;觉得危险则是那个人与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同,他完全无法融入这个场所。匡可以感觉出他既非这里的工作人员也非模特儿。是这种不稳定感让他内心警铃大作。
他好想赶快离开这里,等吊灯一落下,拍到现场照片後他就要赶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