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压低了声音道:“不仅二郎,二房的大娘也跟着跪祠堂,你祖父虽不拦着我们给送吃送喝,却不许他们出祠堂,每日不仅要跪,还要背家训和族谱,你也知道,二郎愚笨,族谱还能背出一些来,家训却是……”
赵含章心中沉思,二郎,也就是原身的亲弟弟赵永,今年才十二岁而已。
她想了想,看向听荷,“你去找一找成伯,就说我吃了药后睡下,却不小心魇住了,这会儿正浑身发汗的叫着二郎呢,求他让二郎来见见我。”
听荷看着面色还算红润的女郎,欲言又止,半晌,还是屈膝应下。
跟着王氏来的青姑立即道:“我与你同去。”
王氏忐忑不已,问赵含章,“这样岂不是欺骗你祖父,要是让你祖父知道了……”
赵含章安抚她道:“没事儿,这院里有什么事能瞒住祖父呢?他要是不愿意,自会让成伯拒绝。”
成伯没有拒绝,于是脸色苍白,跪得都站不直的赵二郎被人扶着送到了赵含章的清怡阁,祠堂里就只剩下赵大娘赵和婉了。
赵二郎被人扶着送进来,除了记忆里,这是赵含章第一次在现实里见到这便宜弟弟。
十二岁的少年却长得人高马大,脸是肉嘟嘟的带着婴儿肥,一进门,目光触及靠坐在床上的姐姐,毫无征兆的,他张开嘴就嚎哭起来,“阿姐,阿姐,哇——”
赵含章给吓了一跳,王氏也开始哭,小跑着上前抱住儿子,“二郎啊……”
赵二郎哭得超大声,眼泪跟决堤的河水似的哗哗从脸上流过,眼睛紧闭,被下人扶着走到床边触及赵含章他的哭声才开始小下来,但他还是哭得很伤心。
一边哭,一边勉强睁开眼睛看赵含章,看她一眼,哭得更大声了。
赵含章:……
装晕
赵含章认命的张开手抱住赵二郎,拍着他的后背安抚他。
许久,赵二郎才慢慢停止哭声,怯生生的睁开眼睛看赵含章,“你……”
他怀疑的看着她,“你是我阿姐?”
赵含章心中诧异,面上却不动声色,“我不记得了,但他们说是。”
她上下打量赵二郎,道:“我在记忆里见过你,隐约记得年前你站在花园里的假山上迎风撒尿,结果尿到了另一人头上?”
王氏剧烈的咳嗽起来,“那都是两年前的事了,三娘你记差了,那会儿你弟弟还小呢……”
赵二郎却不会脸红,在他有限的记忆里也记得这件事,他高兴起来,狠狠的点头,“对,就是我,因为这事,阿姐拿着鞭子追了我两条街,把我抓回来好一顿打。”
他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屁股,有些委屈,“好疼。”
赵含章:“……现在还疼?”
赵二郎点头。
赵含章伸手戳了戳他的膝盖,“这里呢?”
赵二郎“嘶”的一声,面色痛苦的打了一个抖,整个人忍不住往后一缩。
王氏看得心疼不已。
赵含章收回手指,和听荷道:“去把侧屋收拾出来,让二郎在这儿住下,使人出府去请大夫,跪了这么久,他的腿得好好治,别跪坏了。”
听荷应下。
王氏有些迟疑道:“二郎虽然心智小,但年纪却不小了,他还住在你院里是不是不太好?”
“谁会说什么吗?住在偏房,又不是一个屋里住着的,”赵含章道:“才出了这么一件事,放他去前院我也不放心,就让他住在我这儿吧。”
王氏也怕他再被人蛊惑做错事,所以赵含章一劝她就答应了。
赵二郎双手捂住自己生疼的膝盖,确认了,“你就是我阿姐!”
只有他阿姐会这么戳他的痛处。
赵含章有些复杂的看着他,都不知道是该夸他聪明,还是说他愚笨了。
明明都怀疑上了,怎么就这么轻易相信她了呢?
赵二郎在清怡阁住下,赵家的当家人赵长舆一句话没说,其他人便是有意见也只能憋着,只是赵大娘还在祠堂里跪着呢。
一直稳坐泰山的二房长辈们也坐不住了。
傍晚用饭的时候,二房的人联袂而来,哦,除了她那位未曾谋面的叔祖父。
饭菜才摆上桌,赵含章舒服的让人抬到桌边,刚坐下便有下人进来禀道:“二娘子,三娘,大老爷和大娘子领着二娘四娘过来看三娘了。”
赵含章就看向王氏。
王氏放下筷子,用帕子擦了擦嘴巴道:“请他们进来吧。”
如果只是二娘和四娘过来,他们大可以用之前的借口不见,但长辈过来,就不好再闭门不见了。
王氏坐在桌子边等着,赵二郎抓紧时间往嘴里塞了一口吃的,然后乖乖的把手放在膝盖上坐好,可见礼仪不错,家里是教过的。
赵济带着妻女进来,王氏不甘不愿的领着赵二郎起身见礼。
只有赵含章因为腿伤稳稳的坐在榻上,一动也不动,也不见局促。
赵济一进来就看到了她,他凝目看去,正对上赵含章看过来的好奇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