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晞自然不答应,这样一来,他岂不是要失去青州了?
赵含章居心不良,将青州一分为二,给了王浚和王敦,明着是要平息俩人的争斗,其实是为了从他手中夺取青州。
但此时,苟纯在青州节节败退,王浚和刘琨打他,王敦也打他,当然,王浚和王敦只要碰见也互相打,三方都快要把脑花给打出来了。
现在,苟纯已经缩到了乐安郡,而苟晞在确定赵含章没有进攻兖州的意思时,已经派出援军,现在正反攻,已经把济南郡的三分之一抢回来,只要时间足够,他相信,一定可以平定乱势,重新掌控青州。
可是……春耕在即。
卫璪被派来做说客,他和苟晞道:“大将军有天纵之才,兵马强盛,放眼天下,只有北宫纯一人有资格与大将军比一比。这一次大将军援军八万发往青州,但半月下来只打下三个县,难道是据守济南郡的王浚太厉害了吗?”
苟晞不屑的哼了一声。
卫璪也点头,“王浚不过是运气好,别说和大将军相比,就是和苟纯将军比也勉强,但他为何能步步紧逼,连下数十座城池?”
苟晞微微皱眉。
卫璪道:“叔宝来信说,青州的官吏百姓对苟纯将军颇有怨言,有些城池的官吏在王浚大军靠近时便开始打开城门迎接,还有些城池,里面的百姓会千方百计的给王浚大军送消息,只希望他们能快快攻下城池。”
苟晞脸色铁青起来。
奢毁人
卫璪道:“您是良将,应该更知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的道理。”
他道:“青州城非不高,池非不深,兵革坚利,也不缺米粟,为何节节败退?是因为地利不如人和。苟纯将军在青州已失民心,再攻,事倍功半,大将军不如顺势退一步。”
苟晞性格坚硬,为人固执,他直接就拒绝了,但他身边的幕僚却是长脑子会思考的,苟晞拒绝完他还是追问道:“卫将军所说的退一步是怎么退?”
卫璪道:“将青州一分为二,但可以把乐安郡并入兖州。”
幕僚目光闪了闪,觉得此举可以,但他们要求的不止是乐安郡,他道:“除了乐安郡,还有济南郡,剩下的齐国、北海郡、城阳郡和东莱、长广,再一分为二。”
卫璪就看向苟晞。
幕僚就低声劝苟晞道:“主公,青州局势如此,再打下去,于我们弊大于利,不如各退一步,春耕要紧。”
一旁的卫璪提醒道:“大将军,赵刺史或许没有趁人之危的意思,可刘渊和石勒却未必君子。”
苟晞脸色难看,幕僚又劝了劝,他这才答应退一步。
他这里答应了,王浚和王敦却不答应,济南郡要是也并入兖州,那王浚和王敦都要往后退。
他们凭本事打下来的地盘,凭什么苟晞一句话他们就要后撤?
不过,好歹三方都松口了,大家暂时停战谈判。
最后,赵含章和皇帝做中,为三人周旋,将济南郡也一分为二,一半给苟晞,一半给王浚,至于王敦,朝廷拿光州刺史换他让出济南郡被他占去的两个县。
战争平息,皇帝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连发三道政令,一是将青州分为青州和光州,各自划分了管辖地域;二是任命王浚为青州刺史,王敦为光州刺史;三,将济南郡个别县和乐安郡一起划为兖州管辖……
赵含章见战事平息,这才上书弹劾苟纯,要求皇帝和苟晞严惩苟纯,认为是他严苛残酷,大失民心,方酿此祸,并要求他们更换管理乐安郡的官员。
皇帝认为赵含章说的对,特别召见了苟晞,希望他能管束一下苟纯,并给乐安郡指了一个新郡守。
因为青州一事,苟晞兄弟大失人心,苟晞威望大降,他已经能感受到手下部将对他的意见。
这种感觉,只在杀了阎亨后感受过一次,这一次,更加的明显。
所以苟晞没有同意皇帝的指令,他不信任皇帝选的郡守,他自己挑了一个,不过将苟纯召回了郓城。
沉溺声色一年,几乎将意志和身体都搞垮了的苟晞终于有了危机感,从他的大将军府里走了出来,开始去看他的军队。
但,他习惯了日上三竿起,又怎么可能如往昔一般天不亮就冒着严寒下床,到简陋又寒冷的军营中练兵?
他习惯了高床软枕,又怎么可能如从前一般去睡军营里的一块木板,身上只盖薄被?
他吃惯了珍馐美味,肠胃被油水浸透,又怎么可能还啃得动杂粮的馒头?
所以只坚持了不到一旬,心里胃里都叫嚣着要吃美味的佳肴时,他一个没忍住,叫人上了鱼肉美酒,一番畅饮之后就忍不住顺着心意睡去,第二天再醒来便已近午时……
苟晞新纳没多久的姬妾端着鸡汤来看他,和一众婢女服侍他起身,柔声道:“大将军,这是妾身凌晨起床亲自熬的,一直小火慢炖,足足炖了三个时辰呢,您尝尝,这汤是否入味了?”
鸡汤已经撇去浮油,并不油腻,反而清亮,但入鼻清香,再含一口,连日来因节俭对肉食生起的冲动大大缓解,比昨晚吃的大鱼大肉效果还好。
苟晞惬意的靠在竖起来的枕头上,大出一口气,问道:“二郎呢?”
姬妾回道:“小将军一早就出门了,听说昨日县衙抓到了几个窃贼,他去处理了。”
苟晞微微皱眉,起身穿衣,“他是太守,判决盗贼是县令的事,他管这个干什么?”
姬妾笑道:“撒气吧,这几日小将军脾气大得很,在府中罚了好几个人,外头但凡遇见人犯事,动辄鞭打杖刑……”
她话未说完,屋中伺候的婢女已经脸色大变,纷纷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姬妾一脸茫然,不明白她们怎么了。
苟晞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冲外面道:“来人,把她拉下去教一教规矩。”
不等姬妾说话,外面便进来两个亲卫,低着头不看苟晞,捂住姬妾的嘴就把人拖下去了。
苟晞脸色沉郁的穿好衣服,再看这些还跪在地上的婢女,眉头微皱,“自去领罚,以后但凡是夫人们不好,那就是你们没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