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预弯腰捡起来,“使君本就穷困,怎么能不爱惜东西呢?”
他道:“您是刺史,还是将军,更该喜怒不形于色,这样生气,苟纯毫发无伤,气的还是您自己,实在不值当。”
赵含章脸色很不好看,“天下会变成今日这样,所有官在上品者都脱不了干系。”
赵含章也就气恼的说了一句就压下胸中的怒火,开始思索起带人的方法来,“我们不能一起走,趁着祭天大典在即,没人注意他们,现在就让他们悄悄离开,只要出了兖州,苟晞和苟纯就没有办法了。”
明预也点头,“苟道将现在连朝堂上的事都不管,更不要说这种小事了,苟纯也素来高傲,不会留意这些,所以只要打点好下面的人,不让人去告密,他们就能离开。”
那么怎样才不会让人去告密呢?
赵含章看向明预。
明预颔首道:“我还认识几个人,虽然现在各为其主,但还有些面子,不过还需要钱。”
赵含章立即道:“钱我来想办法。”
赵含章的办法就是找赵仲舆。
赵仲舆也不问她要干什么,让赵典给她筹钱。
只不过赵仲舆当初来郓城时就没带多少财宝,这两年的收入不仅要养自己和儿子,还要养手底下的幕僚、护卫和下人等,一算,账上竟然没多少钱。
赵仲舆何时因为钱烦恼过?
他出生富贵,略长大一些他哥就已经显露出赚钱的天赋,虽然他哥很抠,但在吃穿上从不会短了家人,他在外面也很要面子,需要用钱时,只要是正规用途赵长舆也会给。
家,他哥养着,他自己赚的钱都能存下来私用,所以赵仲舆从没因为钱烦恼过。
这一下赵典告诉他账上没那么多钱,赵仲舆都惊呆了,“我怎会没钱?那么多钱呢?”
凑钱
赵典低头道:“从前府上的店铺、田庄和商队的收入都会入我们这边的公账,加上太爷您能够时不时的补贴,所以就算收支不平也能补齐,但自我们跟随陛下来郓城,您这边就不再拿出钱来进公账。”
那一部份是赵长舆留给他的遗产,离开洛阳时,他自觉做好了死的准备,自然不可能带着家底,所以把钱都交给了赵含章。
“一年前,您交代下去,让管事们析产,除了您自己添置的宅子、铺子和田庄外,其余的产业全部交由五太爷打理,就连账册和印章您都送了回去。”
哦,赵仲舆想起来了,一年前,他因为赵济的愚蠢气昏了头,从心底知道,宗族是不可能交到赵济手里的。
所以为了避免将来宗族内部因为争产而发生怨仇,他特意让人把自家的私产给分出来,应该由族长拿的那一份资产暂时交给赵淞打理。
将来,不管是赵奕做族长,还是赵二郎的儿子做族长,都可以直接从赵淞的手上拿到那份资产。
那是赵氏多年以来的积累,宗族传承,嫡长子可分七成,剩下三成由其他子嗣继承,这样七成又七成,一子传一子,传到现在才有这样的家业。
如此,家族才能不灭,有一支强盛的嫡支在,才能庇护宗族。
所以这一份家业不只是族长一家的,也是宗族的。
也是因此赵长舆才会把大部分财产交给赵仲舆继承,而赵仲舆,即便不甘心,在见识到儿子的蠢笨和短视之后,他也只能忍痛交回族里,以待将来嫡支出一个更称职的族长。
“所以……没了那份资产后,我就没钱了?”
赵仲舆不能相信。
赵典低着头小声道:“太爷,您从前买的宅子、铺面和田庄多在洛阳,洛阳这一年才有零星入账,我们本来就靠着西平的两个庄子和田地养着呢。”
“我在西平怎么才两个庄子?我记得还有好几个铺子,好些田地的。”
赵典声音更小了,“小的查账册,那一部分您四年前就换给三娘了,换的是洛阳的铺子和田庄。”
赵仲舆彻底不说话了,他有些恍惚,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你说,四年前她把洛阳的铺子和田庄换给我,是不是笃定了洛阳会战乱?”
赵典低着头不敢说话。
赵仲舆心中复杂得很,这会儿已经不怎么生气了,还有些骄傲,但更多的是酸涩,大哥的运气怎么总是比他好呢?
同一个爹娘生的,大哥就是比他聪明,他生了一个聪明的儿子,但体弱;他儿子虽然没有赵治聪明,但身强体壮;
这一点,他们两个算平手。
但他有一个比较聪明,且还健康的孙子啊。
赵长舆会选择赵济继承爵位,不就是因为赵奕吗?
所以赵仲舆觉得老天爷对他们兄弟俩是公平的,至少比孙子,他赢了呀。
可兜兜转转,他还是输了,他的孙女比他的孙子强太多了,甚至都比他强。
如果四年前她就能预见洛阳会败落,这份眼光,比她祖父也不差了。
“太爷,这钱怎么办?”赵典的问话拉回赵仲舆的神思。
赵仲舆回神,问道:“都找了吗,挤不出钱来了?”
“小的只留下了日常必需的银钱,其他的都算出来了,就是不够啊。”
赵仲舆伸手接过账簿,翻了一下后指着一条道:“这个去掉,家中都困难成这样,还吃什么羊蝎子?”
“这是老爷用的,他正在养伤,说是要以形补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