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含章道:“这不仅是我的面子,也是叔祖父的功劳,加之陛下有意回迁都城,夏侯骏这样的老臣最是机敏,苟晞已显颓势,他怎会一棵树上吊死?”
赵仲舆劝诫道:“只希望我们赵氏不要步他的后尘。”
说是赵氏,其实是暗指赵含章。
赵含章冲他笑道:“叔祖父放心,我一定不胡作非为。”
想到她是一个女郎,和苟晞等人不一样,应该不会犯一样的错误。
赵仲舆才要松一口气,就听到赵含章道:“今天晚上卫璪也来了,跟他一起来的那两个青年将军很精神呀,长得也好看,叔祖父,他们都是禁军里的人,您说他们来是陛下的意思,还是自己想来?”
赵仲舆一口气顿时提到了心口,他道:“应该是陛下的意思,但若论好看,他们远不及庭涵,而且你不是见过卫玠了吗,怎么还能觉得他们好看?”
“春花秋月各有不同嘛,不一样的美,卫玠是如玉君子,卫璪和那两位将军则是有刀锋的惊艳。”
赵仲舆就觉得她有这两年苟晞的味道了,微微蹙眉,拐着弯劝道:“我听说庭涵也在习武,他文武双全,为人又谦逊知礼,比这世上绝大多数男子都强,你不觉得他更美吗?”
赵含章眨眨眼,总算反应过来,点头道:“嗯,挺美的,在我心里他最美。”
赵仲舆怀疑的看向她,“果真?”
赵含章狠狠地点头:“真真的!”
回到房间,赵含章呼出一口气,踢掉鞋子坐到榻上,等着听荷端来洗脚水,“怎么他们都觉得我会沉溺声色做负心妇的样子?我是那样的人吗?”
听荷兑好水端过来,笑道:“那是他们不了解女郎,不知道女郎和大郎君平日相处的情形,他们要是常见就不会这么误会了。”
赵含章将脚按进水里,微微的烫,但烫得很开心,她一边动脚趾慢慢的搅动水,一边道:“这会他应该在洛阳了吧,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听荷笑道:“女郎要是想念,可以写一封信回去问,从这里到洛阳也不远。”
赵含章蠢蠢欲动,几乎就要抬脚去写信,但想了想,还是按压下来,摇头道:“用不了几天我们也要回去了,不急。”
话是这样说,晚上赵含章还是睡不着,她侧耳听了一下,耳房里的听荷应该睡熟了,便悄悄掀开被子起床。
她自己点了一盏灯,坐在书桌前想了想,还是拖过砚台,开始悄摸着磨墨。
她其实没什么能与傅庭涵写的,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基本上谈的都是公事,更不要说信件往来了,基本上都是谈的都是要紧的事。
这一次她却没有公事可以和他谈,只想说一些废话。
这个世界都是灰扑扑的,房子灰扑扑的,人也是灰扑扑的,在郓城的普通百姓间,少有鲜艳的颜色,甚至上层也很少有。
和虽然破败却多姿多彩的洛阳不一样,郓城,似乎连小鸟都不敢飞高,被压抑了一般。
但是,赵含章还是觉得郓城很美,兖州也很美,这里的百姓也很美。
她告诉傅庭涵,这两日她偶尔出门去大街上找吃的,她吃到了一碗特别好吃的疙瘩汤。
就在距离西城门不远的大街上,一个破败的小摊子,每天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排队吃疙瘩汤的人也很多,摊主的速度很快,价钱也十分便宜,她一次能吃两大碗。
她以为所有的郓城所有的疙瘩汤都好吃,但后来吃过几家的,味道都不及他家的好,她写道:“等下次我们再来郓城,我一定要请你吃那碗疙瘩汤。”
赵含章写完自己的见闻,又忍不住和他说悄悄话,“我一来就把赵济踢骨折了,我发誓我不是有意的,当时我真是应激反应,可认出他以后,我竟然还挺开心。这两天闲了我就会特意从他的院子前经过,时不时的去看他,看他暴躁如雷我就很高兴。”
“但每次出来我都后悔,觉得自己太过小心眼,不利于我伟大心胸的培养,我自觉这样不好,可还是控制不住,你要是在,可会说我?”
赵含章絮絮叨叨写了很多,最后把一沓纸张晾干后塞进信封里封好,她在信封上写上傅庭涵的名字,这才心满意足的睡觉去。
拼桌
先让听荷把信送出去,这才背着手去用早膳,经过赵济的院子时,她身子一拐就要进门,想到昨晚上写的信,她就停顿了一下。
她在心里控制了一下自己,最后还是惋惜的走了。
算了,今天就不刺激他了,还是让他好好养伤吧,她是个胸怀广阔的人。
吃饭的时候,范颖过来低声禀道:“使君,今早天一亮郑明珠就送出城去了,谭家和郑家昨日就送出城了,现在大约已经出了郓城范围。”
赵含章微微颔首,低声道:“这两日你留意一些,再有来投奔的人,调查好了就拿下,不用害怕苟晞的权势。”
“是!”
用过早食,赵含章就去客院,明预和她带来的属官们已经等着了,今天她要和他们一起接受礼部官员的礼仪培训。
皇帝祭天,赵含章决定把能带上的人都带上,但这里面大部分官员和她一样,一般的礼仪没问题,祭天的礼仪却还差一些,自知道祭天之后,他们就在陆续学了。
不过赵仲舆为了不让他们丢脸,还是特意给他们找来了礼部的官员,最后确定一下,要是有错就改,没错就要做得更优雅一些。
明预不去,他来郓城是一回事,但还是不要光明正大地出现刺激苟晞了。
对于现在大晋的第一权臣,他们还是要尊重一些的。
赵含章和属官们花费了两个时辰来学礼仪,等礼部官员确定他们没有疏漏以后,赵含章才呼出一口气,扭着僵硬又酸疼的脖子往外走。
听荷连忙追上去,“女郎,明日要穿的衣裳和配饰……”
“在陈县不是试过了吗?”赵含章加快了脚步。
“可我看您这几日又瘦了一些,只怕腰身那里还得改一改,而且配饰,您只带一块玉也太少了……”
赵含章加快了脚步,她其实挺喜欢试新衣服的,但一套衣服来回试了十多次,再好看也厌倦了,她道:“那是皇帝祭天,大家都去看陛下了,不会留意到我的,不就瘦了一点点吗,看不出来的。”
赵含章越走越快,“我先出去找点吃的,有什么事等下午回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