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一瞬间,杨修贤觉得陈一鸣疯了。
这是在大街上,虽然没有行人,但来来往往全都是车。
但陈一鸣连帽子都没有戴,就这么站在路灯下。
杨修贤急忙拉着他朝一旁僻静的口袋公园里跑,陈一鸣还在身后说风凉话:“我有这么见不得人?”
终于找到一个隐蔽的树荫,杨修贤有些生气:“是我见不得人,行了吧?你想明天再上热搜吗!”
陈一鸣无所谓:“我们两个人的名字,不早就一起上过热搜了。”
杨修贤:“但后面跟着的不是‘出轨劈腿’。”
陈一鸣:“我好想你。”
突如其来的告白,杨修贤一愣,失去了回答的最佳时机。
他听见陈一鸣继续说道:“可你似乎并不想我。”
杨修贤叹气:“我们近期还是不要再见面……”
“何非说的?”陈一鸣打断了他,臭小子对待投资人的态度突然急转弯,“他对你不安好心。”
杨修贤只当陈一鸣迁怒何非,无奈地说:“我和何非十多年的朋友了。”
按照杨修贤对陈一鸣的了解,这人一定会围绕这个话题撒点娇,非让杨修贤做几个彼此都心知肚明不可能实现的承诺,方可罢休。
但反常的,陈一鸣没有继续。
他看着杨修贤,沉默着,像是无比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眼。
“我们还能……继续吗?”陈一鸣问。
继续。
一个不痛不痒、没心没肺的动词,与爱和未来没有必然关联。
保持着一种谁都不愿点名的暧昧关系,继续浑浑噩噩的纠缠下去。
对杨修贤来说,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
或者说,在过往的三十年人生里,他总这么做。
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种类似于失望的情绪,从密林深处的黑暗里漫了出来。
他冷笑了一下,说,不了吧。
陈一鸣的身体明显一顿,少见地有些晃神。
愣了好一会儿,才理解杨修贤的话一般,视线小幅度地在杨修贤的脸上逡巡,像是在努力探寻些什么。
“是啊……”陈一鸣文不对题,喃喃着,“我就说。”
然后扯出一个笑:“你回去吧,我让经纪人来接我。”
杨修贤察觉到陈一鸣的异样,上前一步:“你……”
但陈一鸣立刻退开了:“我没事,你快回去吧。”
说不清,杨修贤感到自己应该是不舍的。
可是夜色太浓,好似剧目的最后,关闭最后一盏镁光灯,该落幕了。
杨修贤努力让自己不多想,假装轻松地与陈一鸣说再见。
他们都知道,怕是很难再见了。
远处建筑物的透光,被划分成一个又一个的方块,象征着一个又一个的家庭。
杨修贤想起电影里,何遥在提出分手前,站在天桥上抽烟。
可何遥不会抽烟,他只是苦极了,又不知如何排解,看那一粒火光,一点点把烟草焚烧殆尽。
当时,杨修贤觉得何遥想逃避。
在杨修贤的理解里,何遥既不爱他的妻子,也不爱他的学生。
他像是被社会严格规训过的泥人,行尸走肉般沿着既定的正确道路走了太久,久到快要忘了自己还能思考。
陆星的出现,像是危险而又神秘的暗流,让何遥在里面洗净了自己裹挟多年的泥土。
剖至内里的时候,他才恍然发现,胸腔的位置空空如也。
所以他害怕,惶恐。
他终于明白自己的懦弱无能,明白只能依附着滚滚前行的尘埃,做一个最温顺的普通人。
杨修贤向来放肆,最是看不起何遥这种人。
直到现在,杨修贤才知道自己错了。
当时的何遥,应该是寂寞更甚。
他看着那颗空空荡荡的心脏,看着如烈焰般炽热生动的陆星。
让何遥恍然大悟的,是他根本无法做到让陆星像现在这般,耀眼而又生动地燃烧下去。
这才是他选择放手的真正原因。
22
找何非倾诉成了唯一的选择。
不过这个男人比杨修贤想象中更加冷淡,他仿佛对挚友突如其来的禁断恋爱不感兴趣,更在乎晚上的局杨修贤还去不去。
“所以你觉得自己人老珠黄,还已经婚配,配不上陈一鸣?”何非问这句话的中途,甚至无聊地回了条信息。
杨修贤踹了他一脚:“配不上你大爷。”
何非:“是我大爷配不上你,我配得上你就成了。”
又来。
杨修贤端杯子喝水:“你最近开这种玩笑次数有点多了啊,搞的你像是真对我图谋不轨一样。”
何非心安理得:“我就是对你图谋不轨啊。”
杨修贤被水呛了一口:“你玩真的?”
何非承认得大方:“这句话,该我问你才是。”
他一把拉过杨修贤的转椅,将人半圈在怀中:“没必要装纯,勾搭小朋友的那套,在我这里可以收收。”
杨修贤风雨不动地眨了眨眼:“行吧,所以你还没对我的屁股死心?”
何非:“我花了那么多心思,还让你先尝了个鲜,总不能什么好处都没捞到就死心吧。”
杨修贤叹了口气:“你想捞什么好处?”
何非:“要看你肯给什么。”
杨修贤失笑:“你可真是朋友和炮友两不误,陈一鸣要有你一半的本事,我和他也不会落得如此尴尬的境地。”
何非挑眉:“给过他的东西,你肯给我?”
杨修贤伸出修长的手指,轻佻地拨了下何非的领带:“身体可以,心不行。”
说完又补充道:“不过想你也不要。”
他们臭味相投、相安无事地相处这么多年,就是因为熟悉。
熟悉到见招拆招,逾矩也能相互容忍。
杨修贤懒洋洋地瘫在何非宽敞舒服的老板椅上,任由好友一颗颗解开他的衬衫纽扣。
“你给陈一鸣灌了什么迷汤?”杨修贤问。
何非:“没什么,就说你把他当工具,来者不拒。”
回想起那晚陈一鸣小狗般耷拉下来的眼睛,杨修贤笑了笑:“够狠。”
不知道是被调的还是天生,前面的皮肉很敏感,一碰就会轻颤着含胸。何非用指尖绕着粉晕打转:“还不是你纵容的。”
确实,光喝酒聊天也要陪何非组局的,就是杨修贤自己。
杨修贤压了压喉头快要溢出的声音:“太认真总归不好。”
他开始嫌弃何非那高档头层牛皮黏得大腿不舒服:“你这办公室没床吗?”
何非将杨修贤的双腿分搁在两侧扶手上:“有,但那也太无聊了。”
沾染上的瘾很难根除,像蚊虫叮咬后的肿包。以为消下去了,稍碰一碰,那种难耐的瘙痒感仍旧抓心挠肺。
水响得像是足够多、足够湿润,但两个人都很懂规矩。
何非那东西杨修贤不是不清楚,可如此清晰地体会还是的杨修贤。
何非捂着手机收音孔挤眉弄眼,用口型比着“陈一鸣”三个字,看得杨修贤直皱眉。
等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在开车前往医院的路上了。
可怜的男孩趴在后座上哼哼唧唧,杨修贤叹了口气:“何非给了你什么好处?”
男孩喉管也有受损,说话很艰难,报了个杨修贤从没在何非那里听过的剧名,说是演男三。
杨修贤有点头疼:“为了个男三而已,值得吗?”
男孩含泪点头:“我已经很久都没有接到有台词的工作了。”
走小门进了医院,收治的医生见怪不怪,直接把人推进了手术室。
杨修贤在门外心情复杂,他向来知道这个圈子里的弯弯绕绕,初来乍到的时候也碰着不少。
何非若是真只想要他的身体,总有的是手段。他之所以能干干净净花天酒地地潇洒玩一遭,多数是仗着何非的偏爱。
得了便宜的人,还装着高风亮节。
手术很快就结束了,护士推着男孩进了病房,医生在门外嘱咐。
明明是专业词汇,却听得人面红耳赤,杨修贤听了个大概,一心只想快点撂挑子,医生刚出门,他便紧跟着逃出了病房,一下躲进卫生间。
杨修贤涉猎有限,刚才囫囵吞枣记住几个词汇,现在一回想咀嚼,画面感十足。
他匆忙洗了把脸降温,突然身后的隔间门打开,有人提着他的后领把他拖进了隔间。
还没来得及惊呼,双唇就被牢牢捂住,摁坐在马桶上。
“几日不见,你都能把人玩进医院了。”是陈一鸣。
他穿着病号服,带着病人的手环,看不出是哪里生病了,脸上没有病气,还是令杨修贤一眼惊艳的漂亮。
然后,陈一鸣用他那张漂亮的脸蛋,语调暧昧而又温柔地说。
“被玩坏的,不该是你吗?”
25
杨修贤没有表现出太多震惊,也没有因为陈一鸣的话而生气。
他挣脱开陈一鸣的禁锢,开口第一句问:“生病了?”
陈一鸣眼底闪过一丝动摇:“少给我假惺惺。”
杨修贤没理,去看他的手环:“骨外科……哪里受伤了吗?”
说着,就想去撩陈一鸣的衣摆,检查他身上的伤口,被陈一鸣一把抓住手腕。
“杨修贤!”像是为了报复一般,陈一鸣把这三个字说得咬牙切齿。
可说完了名字,又不知该骂什么,仿佛被丢弃后有恨无处发泄的狗子,瞪红了双眼。
杨修贤任由他拽着,哄孩子一样轻声问:“现在还疼吗?”
陈一鸣沉默许久,终是吐出一个字:“疼。”
杨修贤有些慌:“哪里疼?是拍戏伤到骨头了吗……”
陈一鸣红着眼:“你说我哪里疼。”
杨修贤清晰地看到陈一鸣眼底深处,努力砖砌起的冷漠铁壁下,不断膨胀的委屈。
杨修贤刚想说话,口袋里的手机却不适时宜地震动。
是何非,杨修贤专门为他设置了特殊提醒。很明显,陈一鸣也知道这件事。
果不其然,陈一鸣脸上重新浮起恨意:“他还真是神通广大。”
周围太安静,应该是陈一鸣的助理在门口拦人,这让电话里何非的声音异常清晰:“修贤,我忙完了,要去医院帮你吗?”
若是平时,杨修贤早就用“快把你这烂摊子接走”怼回去了,可现在,陈一鸣的目光沉沉地落在他身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嗯,你快过来。”
何非瞬间察觉到了异样:“怎么,有谁在你边上?”
手机被夺走的同时,双唇被狠狠咬住。混小子牙关没轻没重,犬齿刺破下唇,惹得杨修贤嘶了一口凉气。
故意要让电话那头的何非听清,陈一鸣吻得粗暴而霸道,他刻意纠缠杨修贤的舌尖,湿润黏稠的唇齿声清晰地在耳边回荡,还有杨修贤微弱的哼吟。
何非在电话里轻笑,没有说话。
这引得陈一鸣愈发放肆,他把手按在杨修贤的腿间,隔着布料缓慢揉弄,让杨修贤颤抖忍耐的声音变得更大。
杨修贤想推拒,但顾虑陈一鸣身上的伤,根本无从下手,只能紧紧拽着陈一鸣作恶的手腕,退到无路可退。
“我劝你对他好一点,陈一鸣。”何非极其平静地开口。
陈一鸣动作一顿,没有松手。
何非的声音里带着不怒自威的压迫感:“你现在还有资本任性妄为,完全是因为修贤舍不得。”
“我确实是靠女人成功的东西,不像你含着金钥匙长大。但你要清楚一点,陈一鸣,我有本事让你大红大紫,也有本事让你回家继承家业,乖乖当个小少爷。”
“所以,还不放手吗?”
陈一鸣像是僵住了,他松开杨修贤,原本满溢的骄横和愤怒悉数散去,连隔间内的空气都慢慢变得冰凉。
杨修贤看着陈一鸣垂着头,遮了一半眼睛,有些心疼:“一鸣,你还没发现吗?”
“你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爱我,只是得不到的占有欲在作祟。”
“回去吧,好好养伤。你的女友很可爱,继续玩也好,收收心也好,回到你原本正常的生活。”
像电影里的最后,何遥目送陆星离开,永远消失在自己的人生中。
痛苦只有一瞬,痛苦的尽头,是贫瘠的幸福。
杨修贤希望他和陈一鸣这段感情,就像他和何非的荒唐事一般,顺利而又安然地结束,成为此后岁月里时时能回温的遗憾。
然而,一直沉默的陈一鸣突然掀起眼睑,向杨修贤刺来的眼神恍若冰刃,带了冷漠的嘲讽。
“你以为我会害怕吗?”
26
电话没有被挂断,陈一鸣在说给何非听。
“我原本是想放手的,毕竟我从没和人分享什么的习惯,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陈一鸣箍住杨修贤的后颈,拇指轻轻摩挲上面勃勃跳动的颈动脉。
仿佛猛兽掌控他失而复得的猎物,陈一鸣凑到杨修贤吞咽口水的颈项,瘾君子般深吸一口。
“我不陪你玩的话,岂不是很无聊。”
杨修贤伸手推:“一鸣……!”
可双手被扒下的外套大力往后扯,束缚在身后,手机也因此掉在一旁。
陈一鸣笑得猖狂:“可别挂电话啊,何老板,上次你给我听了一出好戏,这次也该我回礼了。”
杨修贤被压在马桶上,所触之处皆被坚硬的陶瓷硌得生疼,只有脚踝被滚烫的掌心牢牢把持,拎在半空。
这可是公众场合,再怎么让助理拦着,也经不住陈一鸣如此胡来。
杨修贤怒道:“你疯了,放开我!”
没有回应,有的是愈发大胆地进攻。
杨修贤知道逃不过,只能迂回规劝:“至少不是这里,一鸣,我们换个地方。”
冰凉的陶瓷快要被杨修贤的体温焐热,但每寸皮肤下的血液,都被那处集中的热量牵引,紧张得在周身奔涌。
陈一鸣声音里带了嘲讽:“你不是很喜欢刺激吗?怎么,敢在家楼下,却不敢在离家万里的医院?”
“还是说……”杨修贤不清楚陈一鸣是怎么知道的,但他从陈一鸣的眼中看到了咬牙切齿的恨意,“你只是不想被我草。”
今天的陈一鸣,真是没一句话好听。
杨修贤懒得和他争论太多:“你要真想,去我家楼下也行。”
但这仿佛更加激怒了陈一鸣,他拽着杨修贤的脚踝大力一拖,杨修贤控制不住后仰,后脑勺直接磕在了水箱上,疼得他头脑发凉。
但远不及下身撕裂的疼痛。
顾不了那么多,杨修贤奋力挣扎:“放开我,陈唔……!”
嘴唇被捂住,连痛呼都掩盖在陈一鸣的掌心下。
那人俯下身,贴近杨修贤的耳边:“嘘,小声点,别被人发现。”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鞭挞,但身体仍旧可耻地有了反应。
高度紧张的神经,第一次并不久,里面顺滑不少,陈一鸣完全不想见好就收。
几乎无间断的隐秘捣搅一下一下,配合着右脚踢到门板的声音,让隔间里的动静耐人寻味。
有人在敲门,起先被陈一鸣忽略了。
但敲门声愈发急促,还传来助理惊慌的声音:“鸣哥,鸣哥快停下!”
陈一鸣起身撩起汗湿的额发,腰腹力度不减,咬着牙喘着粗气问:“怎么?”
助理快哭了:“鸣哥,咱换个地方不行吗?我真快拦不住了,而且这声音也太……”
陈一鸣看着身下眼尾湿润的杨修贤,想到了什么,似笑非笑:“好,我们换个地方。”
杨修贤差不多是被陈一鸣半搂半抱着进了电梯。
楼下有熟悉的物业小哥问杨先生这是什么了,被陈一鸣笑着用“他喝醉了”搪塞。
淌出的东西沾了满腿,打湿裤子,还直往地上流,慌得杨修贤用力合拢,却怎么也含不住。
而罪魁祸首还像个没事人一样,看不断上升的数字问:“嫂子不在家?”
杨修贤做着最后的努力:“一鸣,就在楼下的车里不行吗?”
陈一鸣冷笑:“像何非那样?或者其实不止他一人,这样的话你跟多少男人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