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曦臣的腿已经骨折,压制着的妖毒在他身体内肆虐,很快蓝曦臣脸色苍白,唇瓣乌青。
他的身体无法承受这样霸道的毒。
蓝曦臣感觉自己越来越喘不上气了:自己是不是快死了?
他的余光看见了自己上方又有一块巨石落下,若砸下,自己必死无疑。
蓝曦臣努力抬起头看向洞门的方向,却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朝自己跑来。
这毒真厉害,他都出现幻觉了。
他贪婪的望着魏无羡的身影,等待着巨石落下结束他的一生。
可是等了很久,石头都没落下。
魏无羡用灵力远程托住落下的巨石,之后甩在一边!
他体内的封印彻底碎了。
盘旋在魏无羡体内的毒也在那一瞬间被消解。
“曦臣。”
魏无羡来到蓝曦臣的身边,运转灵力,直接将压在蓝曦臣腿上的巨石抬起扔在一边。
手一挥,便在两人周围施了一个保护罩。
魏无羡这才蹲下,扶着蓝曦臣坐起靠在自己身上。
那双腿已经不能动弹,最糟糕的是,蓝曦臣显现毒相。
他中毒了。
蓝曦臣意识已经模糊,呢喃着责怪魏无羡:“怎么不走?”
“不走。”魏无羡一面将蓝曦臣紧紧揽住怀里,一面抬起另一只手施法检查蓝曦臣的身体:“我不会抛下你的,永远不会。”
蓝曦臣的身体被霸道的妖毒摧残,之前一直压制在双腿处,如今蓝曦臣受伤,压制松懈,便导致如今的虚弱。
妖毒已经和蓝曦臣的身体融合了一段时间,根本没办法转移。
魏无羡想转移在自己身上都没办法。
哪里来的妖毒?如此霸道。
魏无羡突然想起了,他最初刚受伤昏迷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是在对付一头魔兽。
原来……是这样!
一切的一切,他都想起来了!
他想起了蓝景仪手上的疤痕,想起生辰那日突然出现的蓝伯侄子,想起了魏爷爷临终的遗言!
他不仅毁了蓝曦臣的人生,还毁了蓝曦臣的身体。
魏无羡将妖毒重新压制。蓝曦臣的脸色才变好,眼前模糊的人影变得清晰,是他的阿羡。
山洞依旧在坍塌,已经将他们埋住,只是有魏无羡的保护罩,才留下了黑暗狭小的空间供两人活动。
那些金光灵蝶再次被魏无羡用符箓制作出来,金光萦绕在两人周围。
蓝曦臣看得分明,有两滴血红色的泪珠从魏无羡眼中流出,对方的耳朵已经开始溢血。
他知道,阿羡的身体快支撑不住天道对他的排斥。
“不……阿羡……”
蓝曦臣想伸手去触碰魏无羡脸颊上的血泪,他要阻止阿羡继续用灵力!
魏无羡却一把握住蓝曦臣的手,带着哭腔,尽管他嘴里吐出来的都是骇人的鲜血,可他的语言,是蓝曦臣听过最好听的。
他说:“曦臣,我们结为道侣吧。”
蓝曦臣笑了。
“好。”
蓝曦臣刚应下,便晕了过去。
魏无羡轻柔的将蓝曦臣放平。
狮子林初遇的错误,毁了蓝曦臣的一生。
苦难无爱的上半生让他因为魏无羡的一句话就不再娶妻,过继了个宗室子,等着魏无羡的到来。
可魏无羡知道,知道故事开头,也知道故事结尾。
他没有陪蓝曦臣到老,而蓝曦臣却为魏无羡献上了终身。双腿落下病根,甚至从未见他用过灵力,这些都是因为魏无羡。
魏无羡低伏身子,在蓝曦臣唇上落下一吻,鲜血染红了唇瓣,格外好看。
“对不起。这一次,我一定不离开你,给你所有。”
魏无羡站起来,目光坚毅,双手流转出红色的灵光成球,最后朝头顶攻去,源源不断的强大灵力穿越废墟和山峰。
蓝景仪和蓝青蘅已经逃出来了,虽然一行人中伤了五人,死了一人,但幸好蓝青蘅被蓝景仪护着,没有受伤。
他算没有辜负宗主。
蓝景仪在远处看着封死的山洞,红了眼眶。他正要和弟子回云深不知处,忽而从山峰中冲出一道红光,光芒染红了天,甚至在整座齐云山的土地上都出现了红色的脉络,就像是血管。
整座山都开始颤抖!
蓝景仪骤然回身再次看向那处山洞。一条巨大的裂缝从峰顶开始蔓延,一直到山脚的土地,并开始渐渐扩大!
弟子们都还在山腰,早震惊不已!
他们躲避着缝隙和落石,朝两边分散。
“这是什么?”
“是地震吗?”
弟子们揣测,蓝景仪死寂的眼充满了希望:“劈山倒海!肯定是他!是魏无羡!”
劈山倒海并不是形容词,在修真界,它是一个名词,一种能力!
地震停了,齐云山像从中间砍了一刀,有一条深深的沟壑,方才山洞所处的山峰更是直接成了两半。
蓝景仪将蓝青蘅交给身边的弟子,立马往回跑去,还没跑几步,魏无羡已经背着蓝曦臣凌空飞出废墟,落在蓝景仪的面前。
“宗主!”
蓝景仪忙去检查蓝曦臣的身体,有气息!
没有人注意到魏无羡逐渐透明的手指,魏无羡暗自咬牙,自封灵力,透明的手指才成了实体。
两人出来没多久,魏无羡便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回到云深不知处后,蓝曦臣的双腿得到了很好的治疗,修养几个月还是能下地的,只是会落下病根。
可惜魏无羡,却再没醒过来。
齐云山的事情和安氏脱不了干系,当然,也不止安氏,也有想趁机拉姑苏蓝氏下马的其他仙门。
因为没证据,蓝曦臣便只能暗自敲打,给他们些教训便罢了。
他现在没心思处理那些人,苦苦守在魏无羡身边,只担心他的阿羡能不能醒来。
第一次七窍流血,第二次昏迷不醒。
若阿羡再一次使用超越金丹的能力,蓝曦臣不敢想象这样的后果。
开春了,蓝曦臣已经能脱离轮椅下地走路。
他的阿羡依旧在沉睡。
他摘了几株开的好的玉兰摆入房中,熟练的打水为魏无羡擦拭身体。
一切都恢复平静,除了昏迷前阿羡的一句:“曦臣,我们结为道侣吧”会时不时的回响外,所有的事情都和以前一样。
蓝曦臣一直等待着魏无羡醒来完成他的承诺。
夜晚,蓝曦臣的心煎熬着,后来又归于平静。他将自己的内心写了下来,却又觉得矫情,便将信纸装在了一个盒子里,又塑封起来装进罐子里,埋在了玉兰树下,因为有树根,所以蓝曦臣挖的很深,他将东西放进去,埋葬着自己的秘密。
入夏了,入夜的寒室外总有各种虫鸣,不再像以前那样凄静。
蓝曦臣惯例为魏无羡擦拭身体,和他讲述今日自己遇到的各种繁杂琐事。
“前几个月我与你说找了家绣坊做婚服,今日上午她们送来了成品。是我们两个人的,很好看。阿羡,我已经想好了,就算你一直不醒,我也要与你结为道侣。”
“中午的时候,突然想吃你做的辣椒面。我尝试做了一次,却始终没有你的味道,真希望能再吃一次。就算辣到肚子疼,我也愿意一直吃下去。”
“下午的时候我检查青蘅的功课,突然发现他已经超过了门框上的那条身高线,长得太快了。”
身体擦拭过后,蓝曦臣给魏无羡穿上衣服,却突然察觉到手心里那只冰冷的手动了一下。
蓝曦臣一怔,又惊又疑地看着自己握住的手,阿羡的手在他的注视下又动了一次!
“阿羡……”蓝曦臣忍了半年的时间,在此刻激动地落了泪,他充满希冀的凝视着魏无羡的脸庞,又唤了一声:“阿羡?”
魏无羡醒了,他适应了周围的烛光,慢慢睁开眼睛,与蓝曦臣对上。
“曦臣。”
声音沙哑虚弱犹如蚊蝇,很小声,可蓝曦臣却听到了。
魏无羡刚支撑起身体就被蓝曦臣狠狠抱住,热泪落在魏无羡的脖子,温度滚烫,和肌肤的冰冷相撞。
“我醒了,”魏无羡也抱住蓝曦臣,他微微抬起一直手,在蓝曦臣看不见的背后,这只手被月光照耀,几乎透明,可又很快恢复正常的肤色。
魏无羡不再看自己的手,继续安慰蓝曦臣:“没事了,我醒了。”
魏无羡苏醒后的第一天,蓝曦臣放下了宗务全心全意的照顾魏无羡。
说是照顾,其实只是陪伴。
魏无羡醒来后的身体没有任何不适,很强健,一点也不像沉睡半年的人。蓝曦臣和阿羡说结道仪式需要的东西他都在这半年准备好了。
魏无羡听后,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沉默半晌之后,对蓝曦臣说:“我还没怎么和你好好出去游玩呢,仪式六天后再举行吧。”
六天……
蓝曦臣不知道为什么魏无羡要定在六天后,六天后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蓝曦臣参不明白,只道:“好,听你的。”
第一天,魏无羡就带着蓝曦臣离开了云深不知处,离开了这把枷锁。
他们穿着最普通的布衣,在各个城镇穿梭,吃好吃的,玩好玩的。他们也会看风景,沉寂在夏色中。
这一趟,放松的不是魏无羡,而是蓝曦臣。这是他第一次,这样抛弃所有的俗事,无忧无虑地陪着自己的爱人,在山水之间沉醉。
第五天,魏无羡带着蓝曦臣来到了云梦,他们御剑而来,节约了很多时间。
两人租了一艘船,在茂密的荷叶中穿梭,一直到湖泊的中央才停下。
蓝曦臣坐着,几乎被荷叶埋没。魏无羡放下船桨,直接躺在蓝曦臣的腿上,躲在荷叶的阴影中,看着蜻蜓飞过湛蓝的天。
蓝曦臣捏了一块荷花酥喂给魏无羡,魏无羡舒服的含住。
蓝曦臣感慨着:“阿羡,其实我一直不想当宗主,我只想做个云游修士,可是我是父亲独子,他们在我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没给我选择的余地。谢谢你阿羡,让我能梦一回。”
“有了青蘅,你以后可以有选择的余地。”
蓝曦臣抚摸着魏无羡的脸庞,经过这几天的游玩,他的想法变了。他爱上和阿羡一同不问世事的游玩。
“阿羡,我不想等青蘅成家了,再过四年,他到了十五岁,我们就离开姑苏蓝氏,一起隐世,如何?”
魏无羡似乎被阳光刺到了眼睛,没有立即回复,反而哎呀一声,挣扎着坐起,不小心把船桨踢下了船。
蓝曦臣没管船桨,全部心思都放在魏无羡身上:“怎么了?”
魏无羡坐起,摸瞎钻入蓝曦臣的怀里:“眼睛!眼睛花了,又有水珠滴进去了。”
蓝曦臣瞧着,果然看见魏无羡的眼眶湿润,他忙拿出手帕蘸了水轻轻擦拭。
感觉好多了,魏无羡慢慢睁开眼睛,他笑了,在嘲笑自己方才的窘态:“云梦湿气重,常下雨,我以前躺船上也总是被滴。”
“以前?”蓝曦臣好奇,魏无羡第一次向他说以前。
“是啊,以前。”魏无羡正准备重新躺下,看到了水面上船桨,脱下外袍跳入水中将漂远的船桨捞回重新放在船上。
水不深,只到魏无羡的胸膛。他没有上船,而是将手撑在船边,歪伏着脑袋,对蓝曦臣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云梦是我生长的地方,是我的家乡,在这里,我遇到了很重要的人。”
蓝曦臣闪过失落,故作无意试探的问:“那人是蓝湛吗?”
提起蓝湛,魏无羡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收起悲伤,视线看向别处:“蓝湛他,不在云梦。现在的他化成了风,自从我出现在这个世界,已经很久没感受到了。”
蓝曦臣决定不能再继续提蓝湛,他转而继续问:“那你所说在云梦遇到的人,是谁?”
魏无羡的视线重新回到蓝曦臣身上,他不答,而是朝蓝曦臣伸手,等待着蓝曦臣握住。
他没等多久,两人的手便相握了。魏无羡手一用力直接将蓝曦臣也拉入清凉的水中。
水浪花绽放,魏无羡恶作剧得逞,开怀地笑了:“上当了吧,哈哈哈。”
两人都在水中,见魏无羡的喜悦,他也觉得欣喜。
都不重要,无论是云梦的重要之人还是蓝湛,此刻他才是陪在阿羡身边的人。
两人对视,心照不宣的靠近,他们相拥而吻,比任何时候都要缠绵。
蓝曦臣的手在魏无羡的腰线处徘徊,他松了阿羡的衣带,手掌从外伸到里面,顺着腰身抚摸着魏无羡冰冷的肌肤。
突然,不远处响起人声。
蓝曦臣如梦初醒,他抱着魏无羡,忍耐着身下的叫嚣,终止了缠绵:“阿羡,不然等我们大典之后?”
怀里的魏无羡摇摇头:“我现在就想。”
给你我的全部。
魏无羡和蓝曦臣重新回到船上,他划船驶入一片芦苇荡中。
魏无羡熟悉这里,这是小时候他逃课,为了躲避蓝景仪抓他而作为藏匿的地方。
芦苇比荷叶高,且少有人划船至此,除了现在的这对鸳鸯,很适合做些隐蔽的事情。
得了魏无羡的应允,蓝曦臣便不再顾及。
蓝曦臣尚且青涩,因为是第一次,又是幕天席地的环境。然而魏无羡却格外热情,热情的反常。
他压在蓝曦臣的身上,急切的吻着蓝曦臣,深怕下一秒就失去了他。
魏无羡松了蓝曦臣的衣衫,吻顺着胸膛往下,在腰腹徘徊,褪去裤子,那处挺硬的硕物弹出,他没有嫌弃,扶着柱身,张开粉唇一口含住阳物的顶端。
蓝曦臣低喘了一声,身体敏感的地方被他心悦的人紧紧含在口中,那条软糯湿热的舌头在顶端打转。
“阿羡……”蓝曦臣坐起来,清楚的看见魏无羡跪伏在他的双腿间,那根粗壮的东西在阿羡的嘴里进出:“……不……”
蓝曦臣捧起魏无羡的脸,魏无羡吐出硕根,舌尖舔过上唇至唇角,带着情欲的眼睛疑惑的朝蓝曦臣看过去,不解蓝曦臣为何要阻止他。
魏无羡还没问出口,蓝曦臣便再也忍不住,压倒魏无羡,含住磨人的舌尖。
船剧烈的晃动,激起一层层涟漪,芦苇也跟着摇曳。
两人之前入了水,浑身都湿漉漉,不过因为是夏季倒没什么,只是身下阿羡的体温更低了。每一处蓝曦臣落下吻痕的地方,都能感受到一片湿冷。
蓝曦臣不是不知道魏无羡这次醒来后体温低于常人,他没有办法了。
蓝曦臣紧紧将魏无羡抱在怀里,身下磨蹭着,趁着水的润滑挺了几分进入。
“哼嗯~”
穴肉被撑开,柔软的肉壁紧紧贴着柱身,渴求的小嘴一点点的收缩吃入。蓝曦臣从未感受到现在这般极致的快感。他掐着魏无羡的腰身,全部进入!
魏无羡皱了皱眉,似乎不舒服,眼睛湿漉漉的。
和方才的水珠一样。
蓝曦臣其实知道,之前并不是荷叶上的水珠,是阿羡的泪珠。
蓝曦臣缓了下来,轻吻着魏无羡的眼睑,吻是温柔的,身下却粗鲁地深捣,捣的后穴嫣红湿润。
魏无羡的声音变了调,每一声都牵扯着蓝曦臣的心,是美妙的音调。
两人沉沦在身体的契合、灵魂的交融中,忘乎自我。
身下密不可分,可蓝曦臣的心却七上八下。
“阿羡,你答应了我,你会和我结成道侣的。”
魏无羡快到了,他的双腿夹着蓝曦臣的腰身,穴肉收缩,似故意勾着可怖硕大的阳物。
方才的问题被魏无羡临近高潮的声音湮灭,蓝曦臣停了下来,追着魏无羡问:“阿羡,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吧?”
魏无羡不上不下,只能难受地攀上蓝曦臣的肩,回答道:“不会。”
得到肯定的答案,蓝曦臣加快速度,他吞下魏无羡所有的呻吟,被堵的魏无羡只能被迫发出缠绵的喉音,承受着滚烫硕根的碾压顶撞!
船与水也在交融,和胯顶撞娇嫩臀尖儿的声音配合,在淫靡的配乐中,两人步入了天堂。
滚烫的白精在魏无羡的体内注射,阳物退出时,还有白汁儿从外翻嫣红的穴口流出,滴在褶皱的衣衫上。
蓝曦臣起了贪心,他跪在魏无羡的腿间,伸出手在魏无羡的脸上抚摸。魏无羡正在高潮的余温中颤抖,他下意识偏头吻过蓝曦臣的指尖。
“阿羡,记住你答应我的事。”
手顺着脖子再摸到胸膛,接着是纤细的腰身,绕着圈,按着魏无羡的肚子,看着糜烂的后穴吐出更多的精液和淫水。
魏无羡颤抖的更厉害了,他双眼微眯,明显累了,不想回答。
可蓝曦臣却要让他铭记!
最好刻在心上!
他提着魏无羡的一条腿和另一条腿合并,魏无羡侧身躺着,双腿合并弯曲,刚开了个口的后穴又似被夹紧。
蓝曦臣再次欺身而入,魏无羡嘤咛一声,这才回答:
“放心吧曦臣,阿羡会陪你到老的。”
无论是哪一个我,都是阿羡。
夜幕降临,两人依旧在芦苇丛中的小船里。蓝曦臣施了个结界,避免蚊虫叮咬,又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床很薄的夏被盖住下半身,被子下是两人纠缠在一起未着一物的身体。
魏无羡很累了,动也不想动,任凭蓝曦臣抱着他。
夜深人静,魏无羡用着早已沙哑的声音说了句:“明天我们御剑回姑苏吧。”
“好。”
“我想试试你说的婚服。”
“好。”
“我还想再去一趟狮子林。”
“嗯,好。”
两人心照不宣。
其实蓝曦臣还抱着一线希望,去祈求阿羡留下。
可他最后明白了。
阿羡,也不想离开他的。
第六天了。
他们回到了姑苏。
其实第一天醒来的时候,蓝曦臣早就拉着魏无羡看过婚服,两套婚服在偏房里的架子上挂着,华丽庄重。两件婚服上是相互依托的一对祥云仙鹤的金丝绣样,寓意百年好合。
红色和当年一样,耀眼瞩目。
魏无羡立马拉着蓝曦臣要试衣服。
衣服很重,毕竟婚服它不仅是衣服,还有背后的承诺与责任。
魏无羡从内间出来的时候,能明显看到蓝曦臣眼中的惊艳。
蓝曦臣也让人眼前一亮,惯来白衣着身,如今加冠红袍,温和被削弱,当他对魏无羡笑的时候,情意被无限放大,缠绵着包裹着魏无羡。
可围绕着他们的除了惊艳缠绵,还有悲伤。
魏无羡有心调节气氛,笑道:“这衣服穿在身上太重了,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抱得动我。”
“能。”蓝曦臣没有丝毫犹豫,上前直接将魏无羡一把抱起。
“你们蓝家人的力气果然是一脉相承。”
魏无羡只是感慨一下,蓝曦臣的笑容却收敛了几分。
你们?一脉相承?
蓝曦臣突然意识到:蓝湛,也姓蓝啊。
魏无羡并未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他指着院外的玉兰:“我们拜玉兰如何?”
“好。”
院外的玉兰在以后会被新主人移植成松树。
魏无羡忽而想起一件事情来,多年前,他与蓝湛便是在松树下埋下过一个盒子,里面装着蓝湛写的信,他还没挖出来看过。
如今,时间倒退,他在松树的位置看见了玉兰树,身边的人也变成了蓝曦臣。
他们对着玉兰树跪下叩拜。
以玉兰树为见证,姻缘相牵,愿与阿羡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三拜,新人对拜,礼成。
可蓝曦臣不知道,这株见证他们礼成的玉兰会被移出。
下午,蓝曦臣和魏无羡便去了狮子林,他们逛遍了整个园子,最后还是来到了他们最熟悉的八角亭。
此刻天色昏暗,太阳快要落山了。
魏无羡正趴在椅靠上,拿着鱼食喂湖里的鱼,而蓝曦臣则坐在旁边,拿着糕点喂魏无羡。
看着湖里一群鱼因为争食而激起水浪,魏无羡干脆将鱼食全扔了下去,他抬头不再看鱼,而是望着天,估摸着时辰,突然说:“其实在齐云山的时候,我已经想起来了。”
“我知道。”蓝曦臣猜到了,毕竟这段时间,魏无羡和他说起过他的过去。
魏无羡继续道:“我也想起了我们的初遇。”
蓝曦臣没有说话,他凝视身边的阿羡,两人相视而笑。蓝曦臣靠近,亲昵的在魏无羡的脸颊落下一吻:“初遇那晚的每一个细节,我也记得。我们也快实现了,那不是个错误。”
他们拜过玉兰,便已经算结为道侣,只是差一个仪式,一个众所周知的仪式。
魏无羡没有应下,而是转移话题:“那天我在床上做了个梦,梦到一个小孩子,见他可怜就带他出来了。醒来后,我还在纸上画过你的画像。”
“阿羡现在也可以画我。”
魏无羡摇摇头:“来不及了,入夜了。”
再过一刻钟,就是几天前魏无羡苏醒的时辰。
整整六个月的植物人,魏无羡拼死换来了六日的生存,带着蓝曦臣走出云深不知处,过他想过的生活。
蓝曦臣自然听出了魏无羡话里的深意,他上前将魏无羡抱在怀里,十分用力:“真的不能留下吗?”
魏无羡摇摇头。
蓝曦臣落泪了,捧起魏无羡的脸,最后一次深吻。
缠绵不肯离去,就算是夏日炎热,就算是呼吸不畅,两人也不愿分离。
吻罢,蓝曦臣依旧紧紧抱住魏无羡,带着泣音和控诉:“你骗了我……你说过,你会陪我到老的……你骗了我。”
“我没骗你。”魏无羡怜惜的抬手拭去蓝曦臣的泪:“我会陪你到老的。”
蓝曦臣还以为魏无羡在安慰自己:“没关系阿羡,你一走,我便和你一起走。姑苏蓝氏我不管了,谁我也不管了,我只与你一起。”
“傻。”魏无羡惩罚性地捏了一下蓝曦臣的耳朵:“不听话,不许胡说。我又不是死了,你就算自裁,也找不到我。”
蓝曦臣忙问:“那你去哪儿?我可以找你!”
“我要回家了。”魏无羡盯着蓝曦臣的脸,将他的面容刻在眼中:“你不必费尽心力找我,在未来,我们自会相遇。”
未来。
蓝曦臣抓住了关键词。
他的阿羡来自未来!
蓝曦臣拥抱的越发用劲儿,魏无羡也没喊疼:“阿羡,我们在未来还会是道侣吗?”
“会的。”
“你没骗我吗?”
“没有。”以后遇到的阿羡,在他的未来也会和过去的曦臣结缘,这不算骗他。
“那蓝湛呢?他又是你的谁?”
关于蓝湛这一话题,这是蓝曦臣第一次这么直白的问出来。
魏无羡踌躇了一会儿,还是选择说实话:“他,是我的道侣。和我们一样,只是他不在了。”
蓝曦臣哭的越来越厉害了,不只是因为蓝湛,还因为他看见魏无羡的双脚已经化成光点随着夏风消散。
魏无羡也看见了,他坐直身体,捧着蓝曦臣的脸,轻轻在唇上烙下一吻。
“曦臣。”
蓝曦臣深望着魏无羡,魏无羡的身子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他看见阿羡对他说了四个字,可因为魏无羡的脖子已经化为光点,蓝曦臣没有听见声音,只看见了唇语。
最后是阿羡的发丝,直至完全消失。
说了什么?
阿羡,你最后说了什么?!
蓝曦臣其实能看懂唇语,可他不相信,不是亲耳听见,便不敢相信!
“阿羡!”蓝曦臣急切地去抓空中的光点,却什么也留不住:“阿羡!!!”
那最后一句没听见的表白,成了蓝曦臣终生的遗憾!
那句话是:
曦臣,我心悦你。
突然出现在过去时间点的错误,被纠正了。
当魏无羡再次醒来后,已经在云深不知处的静室。
封印魔兽的地方有丹炸的动静,蓝思追带着弟子去查看,就发现昏迷的魏无羡。
过去将近九月的时间,在现在却只过了一瞬。
随便安然无恙,但避尘已碎,玉兰已失。
这个时间,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了……
魏无羡屏退了所有人,在静室呆着。
他在松树下,一掌便破开了土,露出他与蓝湛一起埋葬的锦盒。
错综复杂的树根中,魏无羡还发现了一个罐子,便一并取了出来。
蓝湛与他的锦盒防护罩依旧还在,打开时,里面的东西和最初一样,没有受到任何腐蚀。
里面有他与蓝湛的头发,用红发带和白色抹额交缠绑着。
这次他没忘记,结发“意味着以誓结发同心、爱情永恒、生死相依,永不分离。”
过去蓝湛的声音恍惚又在耳畔响起。
魏无羡又拿起里面的两封信,一封他的,一封蓝湛的。
他知道自己写得什么。
写了十年后自己一定还和蓝湛恩爱如初,又写了希望魏爷爷十年后身体康健。
蓝湛呢?蓝湛写了什么?
魏无羡打开蓝湛的信封,突然发现,里面只有一句话:愿魏婴长乐无虞。
魏无羡不敢相信,十年后的期望,蓝湛仅是于此吗?
魏无羡翻了一面,突然在信纸背面右下角发现了一行字,卑微渺小:也愿常伴左右,恩爱两不疑。
原来在那一刻,蓝湛心里也是害怕的。
蓝湛一定觉得自己对他的爱来得莫名其妙,一直不愿全身心的相信,所以才有了这么一行小字,藏在背后,不敢光明正大,还以为这份爱是自己偷来的。
他们的矛盾,早在一开始便埋下了。
魏无羡红了眼,珍爱地将蓝湛的信纸放回原处。
他又看向另一边塑封的罐子。
罐子封了一层又一层,里面仅有一个巴掌大小的盒子,被包裹在厚厚的蜡纸中。
里面也有一封信,有些老旧。
挖到罐子纯属意外。魏无羡能力强大,一掌便破开到很深的地方,这才露出这罐子。
魏无羡能猜到是谁放进去的。
展开信件,果然看见了熟悉的字体。
真的是蓝曦臣!
这封信更像是蓝曦臣的日记。
今日,阿羡依旧没醒。其实阿羡昏迷的这几个月我冷静下来,明白了许多。阿羡昏迷前说的结为道侣,恐怕仅是因为对我的亏欠之情。这份亏欠来自初遇的错误,阿羡并不心悦于我,我清楚,可又不想清楚。真希望阿羡能如我一般心悦于我,早日苏醒,与我常伴,足矣。
这封信看过之后,魏无羡哭了。
到最后,蓝曦臣或许都不确定他的阿羡是否真的喜欢他。甚至已经不奢求,划去了他真正的心中所愿,只求能常伴。
魏无羡将两个锦盒抱在怀里,颓废的倒在床上。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过去的他遇到了未来的蓝湛,导致他与蓝湛产生误会,直至阴阳相隔。
现在的他遇到过去的曦臣,又导致他与曦臣两心相悦却不相守的悲剧。
他,总在错误的时间遇到他此生最爱的两个人。
回顾往生,竟全是遗憾……
他闭上了眼,恍惚之间,看到了一束白光,在白光中,蓝忘机和蓝曦臣朝自己伸手。
魏无羡笑了,伸手去握住。
“我来了……”
玄正三十年,极富盛名的天才魏无羡陨落了,逝世时面带笑容,怀里抱着两个锦盒。
他死了。
蓝忘机清楚地看见魏婴固执地在那片废墟中寻找自己的肉身,可怎么会找到呢。
他的肉身早被他用来加固封印了。
最后,魏婴只找到了自己的佩剑。
看着魏婴痛不欲生地晕倒,蓝忘机后悔了,他不应该怀疑魏婴对自己的爱,更不应该与他争辩。
所有的遗憾,折磨着自己,也折磨着他心爱的魏婴,他甚至都不能去拥抱安慰。
深夜守灵的,是魏婴。
魏婴没了风采,万念俱灰地靠在棺材旁边。
蓝忘机太想安慰他了,他飘了过去,在虚空中抱住了魏婴。
冰冷带着檀香的风拂过魏无羡的脸庞,他有了动静。
“你来了吗?”
蓝忘机以为魏无羡感受到了,答道:“嗯,我一直在。”
魏婴开始和自己解释,他梦中的人是九岁前陪着他度过艰难流浪岁月的人,而这人,就是自己。
可自己要怎样才能和魏婴说这已经不重要了?
“没有旁人,从始至终,都是你。”
蓝忘机:“我知道。”
他们生死离别之前的最后一件事是争吵,蓝忘机可以想象此刻的魏婴得多无助多后悔。
可他现在甚至连触碰都是奢望。
后来,魏婴变了,变得少话,也不爱笑。他在寒潭洞闭关,一心只扑在修炼上。
蓝忘机知道魏婴要做什么。自己用血肉加固封印,使得一方平安。现在修真灵力复苏,妖物修为大涨,需要一个人带头打破规则。
魏婴以为护住姑苏蓝氏,护住世人,是自己的遗愿。
可不是的,魏婴。
我的所有愿望,都是你。
魏无羡闭关的期间,蓝忘机都陪在魏无羡身边,即便对方看不见。
有时他会在魏无羡休息的时候抚摸他的脸,虽然手穿过了魏无羡的身体,可蓝忘机甘之如饴。
蓝忘机不知道,自己每一次的靠近,魏无羡都感受得到。
那是一阵清冷带着檀香的风。
忽然某一天深夜,魏无羡的眼睛看见了不存在的东西。
“蓝湛,你不躺在我身边一起睡吗?”
魏无羡看着冷石旁的方向,明明没人,他却久违的笑了,和以前一样,每次看见自己时,他都是如此。
可问题是,蓝忘机站的方向并不是魏婴看的方向。
蓝忘机恍惚明白了什么。
一直以来,他都知道魏婴能感受得到他的靠近。
甚至魏婴自己也明白蓝湛并未离开,只是换成小时候的方式陪伴自己,那段流浪时两人相伴的方式。
只是这一次,魏无羡长大了,他便看不见蓝湛的魂体。
长此以往,思之如狂的魏无羡幻想了一个人出来,另一个蓝湛。
魏婴,疯了。
蓝忘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甚至可怜的移到魏婴目光所及之处,应承道:“嗯,一起睡。”
魏婴突破修为后,教化弟子四处夜猎,这一路上,蓝忘机都陪在他身边。
直到五年后的某天,魏无羡功成身退,终于要走自己的路。
当时他立于乡野之中,望着他幻想的蓝忘机,问:“还记得吗?我们曾经一起幻想隐居的日子。”
蓝忘机不知道在魏婴幻觉中的自己如何回答,他站在魏婴的视野里,道:“记得,你说一亩田,一间屋,一个我,足矣。”
魏无羡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又问:“蓝湛你说,我们要不要找那只魔兽报仇?”
蓝忘机忙上前,虚空抓着魏无羡的双肩:“不行!”
魏婴也不知道领悟到自己的意思没有,他竟还喜滋滋的:“我就知道你关心我。”
最终魏婴还是选择杀了那只魔兽。
前往的途中,魏无羡说:“等我打了怪兽,蓝湛,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蓝忘机知道魏婴的意思,他想找死,与自己一同死去。
蓝忘机很纠结,他想触碰魏婴,想真切地去拥抱他,或许魏婴死了,他们真的就可以在一起了。
可是,魏婴这么优秀,自己怎么能这么自私地妄想他的死亡?!
蓝忘机最初没有回应,所以魏无羡也没感受到那阵带着檀香味的风,他便当蓝湛默认了,真的在那场战斗中寻死!
可关键时刻,蓝忘机到底是不舍的!
他用尽他所有的力气,召唤着避尘挡在魏婴的身前,避免魔兽自爆时拉着魏婴同归于尽!
自爆威力太过强大,直接扭曲出了一个异世界,蓝忘机还没回过神便被吸了进去。
等再次出现,却是在云梦。
奇怪的是,分明之前还是秋收的季节,可这里的云梦却是寒冬。
蓝忘机四处飘荡寻找魏婴的踪迹,一无所获。直到他在一个小巷子里看到了一个五六岁的小孩。
那个小孩穿着单薄的破烂衣衫,颤抖着蹲在一个破碗面前,里面装着狗食,各种残渣剩饭混在一起。可对于这个小孩来说,这一碗夹杂着大米和肉渣的泥状物,是他的山珍海味。
小孩小心翼翼地用着冻僵的小手指,扒拉出一团泥状物,放入口中。
小孩没有觉得不好吃,也不嫌脏,甚至还很满意。
只是小孩子低着头,蓝忘机看不清他。
正当小孩还准备扒拉时,一只比他还大的大狼狗汪汪叫着直冲他奔去,还露出凶狠的牙齿,准备教训这个夺食的人类!
小男孩吓得脸都白了,立马撒开脚丫子逃跑:“对不起,我太饿了……你,你,你别追我!”
到现在,那张酷似魏婴的脸才终于被蓝忘机看见。
那双眼睛太像了!
小孩子跑得慢,很快就要被恶狗咬住,蓝忘机想也没想就飘了过去,怒斥一声:
“滚!”
恶狗看得见蓝忘机,竟被凶恶的眼神吓住,夹住尾巴,灰溜溜地逃了。
小男孩儿跌在地上惊魂未定,他抽泣着站起来,看着飘在自己面前背对自己的蓝忘机,用着稚嫩的声音道谢:“大哥哥,谢谢你。”
蓝忘机听到声音,转身看去,确定小孩看向的人就是自己:“你看得见我?”
小孩点点头。
蓝忘机本不想节外生枝,可打量着小孩的眉眼,他不确定地唤了一声:“魏婴?”
小孩子眨巴眨巴眼睛,疑惑地盯着蓝忘机的脸,确定不认识:“大哥哥,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