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表响了起来,滴滴滴,四十分钟最后的倒计时,每一声滴仿佛都透露着不详。诺苏的脚步越来越快,他的手心也开始渗出冷汗,我宛如行尸走r0u,被他拖着奔跑,完全忘记了这倒计时意味着什么。
我的诺苏!
亮光突兀的在前方出现,诺苏重重的x1了一口气,拉着我几乎开始飞奔。心跳如雷鸣鼓动,诺苏的手掌是天地之间唯一的温度,我和他宛如连t婴,被si亡的y影毫不留情的追赶,在世界末日一般的倒计时里狂奔向前,在身后追逐的滴滴声中上气不接下气。
亮光近在眼前。
“阿醒,跳!”
我从不质疑诺苏,这一年来,听从他的每个指令仿佛已经成了我的本能。我抱紧他,两个人猛然向那团亮光扑去,然后相拥着往下滚落。
豁然开朗,白光刺得我睁不开眼,只能感觉到两个人抱作一团,呼啦啦沿着什么坡道一路下滚。石子、断枝不断地在我们身上戳过,鲜血很快流了出来,几乎渗透衣裳。
就在我们滚出来的那一瞬间,矿山里响起沉闷的巨响,那是毒气装置启动了。
七条矿洞的洞口会被飞速炸塌,致命的毒气四溢在矿山,杀尽里面的每一个生物。然后在一个月之后,才会被逐渐分解成无害的气t,慢慢淡化。
这是我为自己写的结局。
无数尖利的枝条扎进了我和诺苏的身t,我听到他喉咙里传来闷哼,我浑身上下也剧痛无b,可是我们只剩下拼命抓住对方的本能,牢牢地抓住,不要再分开!
不知道滚了多久,我们两个被一截伸出来的山石拦住,身t重重的撞了上去,撞得脑浆都快从嘴里迸出来,背上更是痛得几乎麻木。我仰面朝天,诺苏压在我身上,我仅剩的那只眼睛里,倒映出他虚弱的脸。
“阿醒我要带你回去”他喃喃着,眼眶通红,几乎落下泪来,脸上都是他接连撞击之中吐出的鲜血:“回、回家——阿醒”
山谷幽幽,天边白云苍苍,高大的汗腾格里峰只留下一线剪影,绵延的雪山覆盖着日光熔铸的金顶,倒映在我的眼睛里,几乎要灼痛得我落下泪水。
诺苏我的ai人,我多么想带你回去我曾呕心沥血,只为保全你的尊严。现在,如果能把你带回去,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好痛、好痛
身下鲜血汩汩,从我身上的每个创口流出,很快就渗透了堆积的枝叶和沙土。我几乎能闻到生机逝去的味道,感觉到自己逐渐冰凉的肢t。我现在一定很难看吧,被祁之晨打得鼻青脸肿,又被撞得头晕眼花,可是,诺苏的笑容那么温和,他不会嫌弃我,诺苏永远都不会嫌弃我。
我的眼睛sh润了,泪水争前恐后的涌出。
他在自己的x命和我之间,放弃了他自己。
他亲手割断了祁之晨的绳子,为了保全我。
我的诺苏,诺苏啊!!!
“我和阿醒,si在一起。”他又咳了两声,勉力举起手,来擦我的眼泪,指尖那么温暖。我无声的哭着,泪水汹涌,他轻轻的贴在我脸上,仿佛是哄孩子一样哄我:“么偌不哭我们一起”
也好,也好。
我爸已经跟着楚白秋回去了,顾北知也被放在外面,他的人开着定位就能找到他。
我不欠他们什么,我谁也不欠了,我只是想顺从自己的心意,和心ai的人,安静地si在宏伟壮丽的雪山下。
我笑了一下。
诺苏,木古惹古·诺苏。
我还记得在中巴上见到的那双眼睛,森林般寂静,湖水般安宁,眼尾迤逦、线条柔软,垂眼看人的时候,有种近乎圣洁的悲悯。
我的ai人。
眼前越来越黑,身t越来越冷,我身上的诺苏仿佛也开始陷入昏厥,呼x1声越发微弱。我慢慢地闭上眼,打算和他一起,平静的走向我们最终的黑暗。
风声煦煦,天边隐隐约约一声鹰唳。我以为是错觉,没有睁开眼,只是将嘴唇往诺苏脸上又贴了贴,心里想着可千万不要走散了。
鹰唳又响了一声。
不是错觉,是真的。
我猛然睁开眼,凝聚起全部jg神盯着天空。
云se缥缈,苍穹澄澈,黑se的y影在云中穿梭盘旋,鹰唳应和着鹰哨,从天边幽幽传来。地面震动,似乎是急匆匆的马蹄声,也在鼓点里向此处奔腾。
“艾则孜——巴图尔——”
nv人清脆的呼唤声,在山谷之间回荡。我浑身剧烈颤抖,抓着迷迷糊糊的诺苏,热泪盈眶。
“诺苏,我要带你回家了!诺苏!”
“我们回家!”
第二卷-完
番外1顾北知
在西湖住了一个月,再好看的雷峰塔也禁不住这么一天天细看。梁望休学时长是有限度的,楚白秋也得跟楚麒董事长斗智斗勇,就算有赵夫人从旁协助,总还是不如爹娘都不管的顾北知方便。
两三个星期之后,梁望和楚白秋就先后回锦市了,只有顾北知每天没事人似的,在杭州游来荡去。
裴醒枝默不作声看了他一个星期,有天吃晚饭的时候没忍住,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顾北知夹菜的手顿了一下:“老婆,你怎么突然催我?”
裴醒枝淡淡道:“我觉得你看起来有点太闲了。”
顾北知:“我又不用上学,又不用上班,多陪陪你不是很正常嘛。”
裴醒枝没再说话,但是眼睛里的嫌弃明明白白,顾北知是个人jg,立刻就察觉到了,饭也不吃了,挨挨蹭蹭挤过去,不说话,但用眼睛一直瞅他。
这就是顾北知特有的撒娇方式。先是试探x接近,如果没有收到排斥,就会进一步变成肢t磨蹭,最后总有办法滚到床上去。
裴醒枝0他的底牌跟0自己的k兜一样,有点什么把戏清清楚楚,眼皮都没撩一下,继续吃菜,筷子都不带抖。
顾北知瞅了他半天,媚眼抛给了瞎子看,只好讪讪的收回了身子坐正。
两个人吃完饭,绕着西湖散步。这时候南方刚开春,neng芽和花ba0和开会似的,挨挨挤挤满枝头,啁啾鸟鸣也此起彼伏,听声音就知道是娇小的鹧鸪雀儿之类。
西湖的步道上到处是游人,大多是带着孩子和宠物散步的当地住户。顾北知和裴醒枝肩并肩走着,他言笑晏晏,裴醒枝虽然不太搭腔,但是他说话的时候,他总是倾耳安静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
顾北知再讨厌楚白秋,也不得不承认,他把裴醒枝教得实在是很好。明是非、懂进退,就算是心情再不好,也绝对不无缘无故甩脸子。只要别人开了口,他必然认认真真听着,回应不回应则是另一回事。
他知道,如果不是裴醒枝这几乎深入骨髓的教养,他在他身边这段日子要难过许多。
他深恨他的t面,因为这完全出自于另一个男人的教导;又深ai他的t面,这是裴醒枝深深x1引他的一部分。
西湖边和风煦煦,温度已经慢慢升起来。此时正是夕yan西下,水面余晖渐渐散尽,水雾袅袅腾起,苏堤白沙细腻,柳枝柔柔弱弱,衬着雷锋夕照、断桥剪影,实在是一副可堪入画的美景。
顾北知正在想尽办法讨老婆欢心,于是拿了自己老爹年轻时的糗事出来说。他越说越开心,走到了裴醒枝身前,一边倒退着,一边和他bb划划。裴醒枝本来没怎么上心,但挡不住顾北知口才真不错,慢慢地也听得入了神,眼睛就从湖水边转过去了。
两个人一个专注的说,一个专注的听,顾北知又是个大骨架,一米九的个子、肌r0u匀称饱满,往裴醒枝面前一挡,几乎霞光都落不进来。两个人bb划划,顾北知忽然就被一gu大力撞了一下,他倒是站得稳当,仅仅就是晃了晃;但撞他的人叫了一声,往后连连退步,哐一下就坐了个pgu蹲。
裴醒枝讶然抬眼,见一个抱着滑板的小少年坐在地上,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往这边看。五官清秀,但剪着只到耳边的短发,一眼分不出来男nv,只觉得十分可ai。他好像被顾北知撞懵了,手里还抱着滑板,两腿朝天的岔着,爬都忘了爬起来。
裴醒枝立马奔过去蹲下身,伸手0了0这孩子的四肢,连声问道:“疼不疼?骨头有没有哪里痛?出血了吗?叔叔带你去看医生好吗?”
那孩子回过神来了,刚想开口,先被裴醒枝的脸慑住,定定的看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似的,连连摇手:“没事、没事,撞一下,pgu疼一会儿就好了。”
声音十分清脆,一听就知道是个姑娘家。
裴醒枝放下了一点心,但还是忧虑:“你给家长打个电话吧,叔叔带你去做个检查。”
小姑娘摇头:“我天天在这里玩滑板,撞没撞的我自己知道。”
她站起身,滑板丢在脚边上,两手拍了拍pgu上的灰,然后又互相拍了拍。她弯腰抱起滑板,看着裴醒枝好几秒,然后歪了一下头,眼波狡黠的一转:“哥哥,你要是担心我,咱俩加个微信行吗?如果我晚上或者明天腿还疼,可以联系你吗?”
裴醒枝怎么可能拒绝,径直就拿了手机出来打开二维码。顾北知看一眼那小姑娘无b熟悉的神se,当即心头一紧,一个箭步冲上来挡在老婆面前,掏手机解锁打开微信一气呵成,瞬间把屏幕怼在了小姑娘鼻尖。
“你加我的。”他尽量冷静的说:“我撞的你,他没钱。”
小姑娘挑起眉毛看了他一眼,又被他帅到。但是这大叔太高太壮,碧绿se的眼睛看着她的时候森寒森寒的,实在是不在她的审美范围之内。
威武不能屈。
小姑娘伸手很不客气的将他的手机一掌推开:“我不认识你,走开。”
顾北知匪夷所思的张大眼睛:“你也不认识他啊!”
小姑娘说:“加了好友就认识了。”
顾北知强行又把手机屏幕怼过去:“不能加。”
小姑娘不耐烦了,脸扭过来,上上下下把顾北知打量一番:“大哥,我叫你一声大哥,行吗?我不想加你,我想加他,我要说得多明白呢?你撞了我,我也不找你赔钱,你帮帮忙,走远点儿,行吗?”
顾北知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种瘪,奈何裴醒枝安安静静站在原地,一眨不眨的注视着他们。顾北知就算是脸皮再厚,也不能当着媳妇儿的面展现出素质低下的那一面,咬了咬后槽牙,只好亮出付款码。
“小孩儿,我给你转钱,够你去医院做个全套t检了,有问题你再找我。”他语气很生y:“离我老婆远一点,行吗?”
尾音森寒,威胁之意呼之yu出。
奈何顾北知常年混江湖,今天终于栽在了一个年轻气盛的小姑娘手里。
她也握着手机,亮出付款码,头非常傲气凌人的扬起来:“你别给我转,我给你转。拿着你的破手机,离我和这位哥哥远一点,不要妨碍我们加微信好友,行吗?这位不知名的叔叔?”
裴醒枝垂下眼睛,嘴角开始疯狂胡乱上扬。
坏了,这还是个富二代,西湖边果然卧虎藏龙。
顾北知气得鼻子都歪了:“不行!你加我老婆,经过我同意了吗?像你这种年纪小小、居心不良的小孩,不好好读书,天天想七想八的g什么呢?”
他说着,好像就把从另一个“不好好读书”的小孩那里积攒的怨气迁怒过来了,越说越大声:“离别人老婆远点,行吗?小朋友,你未来男朋友现在还在解一元二次方程,别来碰我老婆,谢谢你了!”
小姑娘一脸匪夷所思:“叔叔,你一口一个老婆,领证了吗?办婚礼了吗?要孩子了吗?”她伸手一指裴醒枝:“这哥哥看起来大学都没读吧,你也好意思叫老婆?你几岁他几岁,你不是诱拐吧!”
裴醒枝挑了挑眉头,把头埋低了,尽量不露出笑容来。
他长得确实显小,但是也不至于看起来大学都没读——虽然他的确没读,但不是这么个没读法儿。这小姑娘显然是故意说来气顾北知的,但是她说的话倒是歪打正着。
没领证,没办婚礼,没要孩子。
顾北知被这三连灵魂发问击打得心神涣散、肝胆俱裂,几乎站都站不稳。他且羞且怒,但又确实没有反驳的余地,看着小姑娘得意洋洋的笑,悲愤交加,一把扛起旁边看热闹的裴醒枝就跑了。
对,一把扛起,就跑了。
裴醒枝冷不丁被他扛上肩膀,腹部被他坚y的肩膀骨头硌着,一脸懵圈。顾北知跑得快,一阵风似的掠过去了,周围的人也没看清他俩的脸。裴醒枝锤了他好几下,顾北知只当没感觉到,埋着头狂奔不已。
裴醒枝只好忍着踹他的冲动,忍到了两个人冲回客栈,顾北知把他小心翼翼的放下来,臊眉耷眼的站在一边,跟小媳妇一样。
裴醒枝没说话。
顾北知等了会儿,自知理亏,00鼻子低三下四的开始道歉:“老婆,阿醒,宝宝我错了。”
他道歉实在是熟能生巧,行云流水。语气诚恳,姿态卑微,确实没什么可挑剔的。
但是裴醒枝就是懒得理他。
他头都没抬,转身回了房间,拿起浴巾就想去洗澡。顾北知怎么敢让他就这么自己呆着?问题没解决,他是一点都不敢放松,立马觍着脸跟在老婆后面往里蹭。
“老婆,老婆,你听我说,我真的错了。”他絮絮叨叨:“我不该跟小姑娘计较,也不该在外面乱耍脾气。我真的是着急了,你别介意老婆。”
裴醒枝拉门把手的动作猛然凝住,他转过身来,看着顾北知的眼睛又冷又淡漠,就好像眼前这个人昨天没有和他滚床单,仅仅是个陌生人一样。
顾北知被那眼神看得心头一悸。
“人家说的有什么错,我们本来就什么关系也没有。”他非常平静的说:“你有什么好发脾气的,你不是看不上婚姻和承诺吗?”
顾北知浑身僵y,宛如一盆冰水从头泼到了脚。他顿时动弹不得,只能看着说完话的裴醒枝转头进了浴室,关上门的动作还是轻捷且有教养。
自己多年前拔出的刀,以一种诡异而绝望的方式cha回了他的心头。他一方面痛得不能起身,另一方面却又有种诡异的心安。
他本来就知道,裴醒枝根本没这么轻易饶过一切,这把达摩克里斯之剑从未有一日离开过他的颅顶。
如今他戳破那层平静的假象,反而让他有种疮疤被挑破的感觉。痛极,但也安心。
他垂着头坐了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把背包拖出来翻翻找找,又发了会儿呆,最后在夹层里拿出了自己的护照,捏在手里。
裴醒枝穿着浴袍出来,水雾翻涌,他额前的发丝淋漓的贴在脸侧,潸然往下滴水。眉目清冶,皮肤白皙,乌鸦鸦的发鬓,浴袍穿得严严实实,但看得人莫名喉头一动、心口一紧。
他抬手擦着头发,看见了坐在沙发上垂着头的顾北知,身形滞了一下。
但他没开口,仍然是那种安静观察的表情。
顾北知听到他开门,捏着那本护照,慢慢的抬起了头,看了他几秒钟,期期艾艾的开口:“老婆,你想和我去那不勒斯吗?我在那里有一座古堡,种满了薰衣草”
裴醒枝的动作顿住,耳边清晰的回想起了他三年前,怀抱着他,也是这样充满憧憬的语气。
“阿醒今年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带你出国去住一段时间好吗?我有一栋城堡,周围种满了薰衣草,你肯定会喜欢——”
两个声音渐渐的重合了。
顾北知的眼睛有点羞怯,充满了迟疑,但还是鼓足勇气,把后面的话说了下去:“在国内办婚礼,你也许不太喜欢;领证你可能也不愿意。我想,你愿不愿意和我去那不勒斯,没有别人,就我们两个,在牧师面前交换戒指我母亲也许回来,你知道她的,她一直非常喜欢你,我来西湖之前她还问了问是不是陪你”
裴醒枝的眼睛沉静,什么情绪都没有。
顾北知从小到大都是意气风发,从来没有过不自信的时候。这么郑重的话,他却说得磕磕巴巴、犹犹豫豫,充满了期待被答应、害怕被拒绝的迟疑。他甚至做不到抬起眼睛直视裴醒枝,捏着那本小小的护照,手心都开始渗出汗。
他真的,真的非常,不敢看他。
他曾经恣意大笑,说着“这世界上,什么情ai婚姻都是废纸一张,唯有此时此刻的快乐是永存的”,肆意嘲笑着人世间的承诺、责任这种,在他看来能把人压垮、捆绑得索然无味的东西,最终有一日,他也这样卑微低下,恨不能跪下来祈求眷顾,祈求他所ai之人信手赐予他,这些曾经被他视为垃圾的东西。
阿醒会拒绝他吗毕竟他这么心软。
顾北知自暴自弃的想着,知道自己的卑劣,却又庆幸所ai之人的高尚。
房间里沉寂了很久,裴醒枝的声音才慢慢的响起:“再看吧。”
没有一口回绝,那就是还有商量的余地。
顾北知霍然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脸上全是惊喜。
裴醒枝却不再看他,回过头去,继续有一搭没一搭擦着头发。
不知道为什么,顾北知有点热泪盈眶的冲动。他自觉丢脸,扭过头去,仰着脸看着天花板的灯,鼻尖酸酸的,等待那阵泪意过去。
他会等他能等得起。
裴醒枝的回复没有来得很晚,不过又过了一天,两个人吃完晚饭,还是坐在旧位置。他看着窗外波光danyan的西湖,忽然就没头没尾的开口:“我昨天找了下,我的护照好像不见了。去意大利的事,先放一放吧,不着急。”
顾北知夹菜的手猛然顿住,在瓷盘边上猛地擦了一下,发出了不高不低的一声脆响。他若无其事的收回了筷子,头也没抬,语气平静的说了一声好。
没有太难过,也没有太不难过,简简单单的就像是在回答裴醒枝说“待会儿去散步”。
裴醒枝不再说话,两个人沉默以对,吃完最后一筷子。他上楼去洗澡,脚步声咚咚远去,然后浴室门轻轻阖上,照旧是非常轻捷而有修养的一声。
顾北知站在桌子前,把碗摞起来,方便服务员等会儿来收拾。然后他没有急着上楼,臂弯里搭着外套,步履缓缓的踱到了客栈后门,在那里站了一会儿。
他有种想ch0u烟的冲动,但这东西他本来就不喜欢,回国以后更是完全戒了。现在身上一根也没有,想掏也掏不出来。
他只好抹了把脸,苦笑着低下头。
又站了会儿,大概看到了天边缓缓探出脸的月亮,他仰头看了会儿,把外套换了个手臂搭着,嘴角扯了扯,表情淡定自如,转头又上楼去了。
仔细听,还能听到他语气平静的问裴醒枝,明天想去吃什么。
月光清寒,从云层里洒落,拂过街道、拂过湖水,最终在那波光万顷之下,向着山的那头去了。
照过了人间百态,照过了悲欢离合。
也照过了,安安静静躺在客栈后门垃圾桶里的,一本小小的护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