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蒂丝很认真的觉得想到把「抄录案件」与「分类意见表」这两个工作混在一起的人,绝对是天才。
原本小档案室的抄录工作似乎就没有固定人员,看书册不同的字迹就知道了,维达之前跟她说过不指望她抄完,并不是小瞧她,而是资料真的太多了。
每天单纯的誊写也会无聊,这时伊蒂丝就会很感谢还有分类意见表这项工作,趁手酸时可以翻翻。
虽然这麽说有点不礼貌,伊蒂丝觉得意见表根本是叶芽城八卦大全!
真的是最bang的生活调剂啊,把这两项工作混在一起的人实在太英明了。
当然,所谓的「需要处理」的意见表还是有的。
由於叶芽城就是神殿大本营,遇到事情时并不是找地方教会求助,而是去审判所报案。
虽然审判所有一定的保密机制来保护报案者,只是审判所大门敞开,有谁进出一目了然。
为了匿名x,有民众选择填写光明神殿的意见表偷偷报案,神殿也理解这种做法没有制止。
这类意见表不多,百张里都没有一张,伊蒂丝已然习惯这种分类,翻到下一张意见表时却怔住了。
那是一张小孩子的涂鸦。
不知道用什麽涂的,像是长年的w渍或是碳粉,要不是画的人用力地划上,图案怕是早已被抹开到无法分辨。
白纸上画了一个长头发的人倒在地上,另一个较矮的人站在旁边,两个人的头顶画了一道横线,横线上站着一个人,只有那个人被画上了笑脸。
叶芽城毕竟是首都,识字的民众算普遍,也不排除是不识字的人投递的意见表。
伊蒂丝觉得这张涂鸦有说不出的诡异感,除却那不知所云的图案,那一笔一划像是烙印的力度才让她心惊。
无法用文字,只能用这种方法尽其所能的传递些什麽。
伊蒂丝一样在这天把整理好的表单送去给维达过目,她特别提出那张奇怪的涂鸦,维达拿着那张图皱了眉头没说什麽,只回答伊蒂丝这件事会处理好。
伊蒂丝本来以为她没有机会知道那张涂鸦背後的故事,却在几天後毫无防备地狠狠撕开真相。
她像往常一样五点的时候踏进审判所找维达报告,却发现异常安静,平时正在宣告罪行的审判骑士站在那里沉默不语,静静地看着他审判的罪人。
伊蒂丝本来还在疑惑,有个稚龄的声音蓦地响起,她才发现审判骑士正要审问的罪人只是个小孩子。
那个男孩看起来不到十岁,双手被绳子绑到身後,被站在後方的圣骑士压着肩膀,身上很乾净没有审问的伤口,他用那尚未变声的音se描述自己犯下的罪,整间审判所像是为了他而沉寂。
「我的父亲是个混帐,但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光明神最虔诚的信徒,人们为了我早逝的母亲难过,鼓励我有个好父亲照顾我,可是他们不知道,母亲其实没有si,她被父亲关在地下室。」
伊蒂丝忽然就想起了那张诡异的涂鸦,拥有笑脸的人站在线上,线下的两个人却没有五官。
「我告诉过其他人母亲没有si,被爸爸关在家里,但没有人相信。大家都以为是我太思念母亲幻想她还在,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和光明神最虔诚的信徒先生,谁说的话有说服力?父亲很聪明,他让我不愁吃穿也从没打过我,他只发泄在母亲身上。你们知道吗?我妹妹是在地下室出生的,她甚至没有见过yan光,连话都说不好。」
经历过悲剧的孩子早熟的可怕,像是内心被迫在一夜之间成长,熟透的灵魂被困在年幼的躯t里动弹不得。
「於是我就想,既然大人们不相信小孩,那只要等到我长大就好,长大以後我要带母亲和妹妹离开地下室,告诉其他人他们都被我的父亲骗了,就会有人相信我了。」那个男孩的眼睛很亮,像是在说一个有趣的童话故事,「结果来不及等到我长大,父亲突然把妹妹弄si了,母亲像是从长眠中醒过来发了疯跟父亲拚命,我认为这是个好机会,就趁他不注意杀了他,结果母亲看到我父亲被我杀si後,竟然自杀了。」
男孩的声音没有颤抖,他是笑着说的。
「那时候我很迷茫,不知道怎麽办,忽然想到只要让大家看到屍t,就能相信我父亲这几年做的事吧?於是我叫来了所有邻居,带他们去地下室,你们猜他们怎麽说?」
男孩粲然一笑:
「他们说光明神哪!你这个小怪物,竟然杀了你的父亲!,然後他们就去审判所报案,你们就来了。」
那个男孩环视了整间审判所,最後盯着墙上的光明神标志开口:
「我母亲才是光明神最虔诚的信徒,她总说光明神的仁慈会原谅所有人,也会严厉地审判所有的罪恶。她说过希望我成为一个好孩子,也说过杀人是不对的,我没能达成她的期望,我杀si了父亲,但是我不後悔。」
男孩的目光转向审判骑士,他笑着问:
「审判骑士,你相信我说的话吗?」
审判骑士看起来没有丝毫动摇,坚定地回答他:
「你没有说谎,但是你做错了。」
「竟然是杀了人之後,才有人相信我说的话。」男孩像是松了口气,「谢谢你,审判骑士。」
伊蒂丝无法形容她那时的感觉,只觉得压抑的难受。
审判骑士像平常一样开始宣告罪行,不论罪犯是谁,公平地、公正地审判。
调查结果、证词,按照流程判定他的罪。
伊蒂丝却难受的慌。
她该开心才对,高兴审判骑士是个无私的人,他的正义不受任何因素影响。
伊蒂丝转头看向审判所的其他骑士,他们面se如常,表情肃穆。
什麽样的罪犯都有,不论多可恶、多可悲、多可怜。
但他们都犯了罪,所以再无二话。
伊蒂丝觉得如果是自己,她没有勇气审判罪人。
这种令人难过的,却值得被赞扬的正义。
那张涂鸦在伊蒂丝的脑海里渐渐清晰起来,她能想像那个男孩被父亲带来神殿,趁他专心祷告的时候拿了张意见表,躲在柱子後面用力地刻画每一笔。
地下室、躺在那里的母亲、妹妹、还有大家都以为是好人的爸爸。
他画的父亲站在代表地下室的横线上露出笑容。
说不清楚是为了什麽,把那幅画投进意见箱里。
伊蒂丝想起那个画在母亲身旁的人,是他的妹妹。
那幅涂鸦,始终没有男孩的身影。
现在被画上的人反而都si去了,只有男孩活下来,接受审判。
审判结束了。
审判骑士准备离开审判所回到圣殿时,发现伊蒂丝站在审判所的大门口,直直盯着他看。
他有些疑惑,却习惯了在表情上不动声se,直径越过她就要出去,却在此时被她叫住。
「等一下,审判骑士,我想问你晚餐後有空吗?一下子就好,不会占用你很多时间。」伊蒂丝的声音有些慌张,她努力保持平稳。
审判骑士没有回答,只是停下脚步回看她,示意她说下去。
「虽然是我不自量力,但我想与你堂堂正正对练一次,不会再有丢假发什麽的花招,就只是b拼剑术!」伊蒂丝说到剑,像是有了勇气,「就算只有今夜,我希望可以用我的软剑。教我剑术的人曾经告诉我什麽样的人就使什麽样的剑,我想要知道审判骑士到底是什麽。」
说着说着突然就觉得很尴尬,审判骑士依旧面无表情。
伊蒂丝看审判骑士没有反应,有些慌忙地补充:
「我、我会使出全力,这样你们神殿也可以了解我的招数不是吗?毕竟你们还是觉得我很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