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5-24
“你会祝福我的,对吗?”他说。
她配不上你。她不信任你,她凭什么。你紧紧抿着嘴唇,感到心碎甚至是不甘。你甚至想质问他,他就不能和一位天生的高贵女神结婚吗?
但你凝视着他湛蓝的眼睛,欲言又止。你不敢也不能畅所欲言。
你不想伤他的心。因为你是他的信仰者,他是你所崇拜的世间至美。更重要的是,你无权干涉他的喜好和决定。
“你有心上人吗?”他微笑着问你。
“没,没有。”
你轻声回答,声音怯懦得像初次和喜欢的男孩搭上话的少女,哦,不对,你本身就还是少女。信仰爱情的少女。
现在你的脸红得发烫,你甚至担心这是不是应该对爱情之神的疑问作出的正确回答。但同时你心中无疑存有一丝窃喜,因为他正关心着你。
“直到你心中有了一个深爱的人,你会明白我的感受的。”厄洛斯说。
他的目光永远如此柔和,就像轻吻百合的清风,你再次爱上他了。
但你知道这温柔的微笑只是给一位虔诚的信徒的安慰。他还有很多你意想不到的姿态和表情。比如被渴望点燃的双眸,从玫瑰色双唇中发出的深情缠绵的低语——渴望一位少女的身心,低语一种不朽的美丽。他健美的双臂从拥抱那份美丽中获得安宁,他完美的肌肤从与那份美丽相亲之中获得欢愉,他温和的双眸从注视那份美丽之中获得幸福。
这些都不是你的,和你毫无关系。
你的所爱和他那纯洁的挚爱,他们会肌肤相亲,十指相扣,双唇相触。在你无尽又渺茫的悲伤中云雨,在你为他哭泣的夜晚中欢爱。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你不能责怪他,因为他是神圣而自由的。你只是一位普通的少女,你爱他,同时你也为他所遭受的“背叛”而愤怒,为他所遭受的“猜疑”而不平。所以你憎恨那个夺走他的女人,她不珍惜他,背叛和他的誓言,还用匕首抵住他的喉咙。
你恨她。你在心里说着,扔下手里的神话故事书,捏紧了纱裙裙摆,旋即又松开了。你很无奈,因为你不是她,你不是普绪克,不是公主。普绪克只能有一个,无论是好是坏都只此一人,爱神不但原谅她而且会爱她爱得愈加深沉炽热。你明白的。
你想过改写他的故事,但那毫无用处,他就是他,他和她之间的事实永远不会改变。
你哭了,不明白为什么深情总会被辜负,但你不敢谴责他。你甚至为自己曾经的行为而无地自容。你在背后和你的朋友一起诋毁了那位公主,他的挚爱不是吗?你应该相信他的信仰的。他不会爱一个姿容平凡的女子,同样也不会爱一个内心不善的女子。
哦,你不应该庸人自扰,并且你的所思所想说不定已经被他看穿了。你竟然嫉妒一位女神,擅自揣度神的爱情,你该当何罪?你突然开始害怕,想开口道歉,你希望刚才的事对神来说只是过眼云烟。
很抱歉,你红着脸正要继续说下去,爱神却率先开口了。
“我知道你的烦恼。但你是在担心我,不是吗?”他又笑了。这次比刚才笑得更自然,更发自肺腑。
“你的嫉妒和愤怒都不足以为耻,这只是人之常情。”他的声音悦耳得像你的笔尖划过最精美的稿纸,你用笔写故事,他则用细语赞美传说。
“你爱我,所以你希望我幸福,希望我远离邪恶与背叛。”他又说,等待你从恐惧和憎恨中平静下来,“不要怀疑你的动机,只是它有点过于可爱了,实际上它比任何赞美诗都要真诚。”
你惊讶地微张着嘴,不知道应该感激他的宽慰还是忏悔自己的行为。但你的眼泪已经被风吹干了。
“你会祝福我的,是吗?”他又轻声问道。
你抬起头,看见那双美丽的蓝眸里渗透出了你向往的一切,所有古老而神圣的事物,还有闪烁的自信乃至骄傲。
那可不是一个真正被爱情所伤的可怜虫会有的眼神。
你在这古老的美面前战栗了。你只是怔怔地点了点头,不知道下一刻该说什么。
“谢谢你。”他温柔地道了谢。这是你最后一次听见他的声音。不待你回答,他已经从晨雾中消失了。
有一片白羽落在你的脚边,你知道这像个梦,但实际上并不是梦。你困顿无比地走向书桌,打开电脑,正好瞥见有别的和你一样深爱着厄洛斯神的信徒正在长篇大论地描写这位爱神和普绪克公主的故事。你一点也不想看,因为他们甜腻的爱情甚至会刺痛你的双眼。
但好奇心战胜了你。你百无聊赖地看着作者浓墨重彩地描写那位公主的美,开始不自觉地想象她的姿容,思考是否有必要强迫自己喜欢她。或许这需要时间,或许时间什么也无法改变,但你能确定的是,你对爱神和灵神的祝福是真心的。
你相信爱情,并且选择祝福他们,这是真的。
——终——
“哦,女神,让我亲吻你的双脚吧!”
他躲在神庙的少女柱后,静候良机。眼看黑发女子即将站不稳,不得不靠在祭坛前,开始捂紧胸口发出难耐的粗喘,他在黑暗中露出了一个邪淫的笑。
他梦想了这件事很久,即便知道她是位女神。他在献给她的神酒当中掺了来自阿芙洛狄忒神庙的,最猛烈的春药。
可惜另一位女神已悄然降临,曼妙的躯体上缠绕着红色丝绸,夺目的金色光芒让他不得不闭上眼睛,不敢正视她的真身。
“拿开你的手,不要拉着我的裙子。”
“不,母亲,求你了,请拯救我……”
哭得梨花带雨的年轻女子死死拽住美艳的红衣女神的裙摆,哀求她不要离开。她那娇美的脸蛋上泛着异常的潮红,呼吸也逐渐急促,可惜对方对她嗤之以鼻,甚至还要羞辱她:
“你这厚颜无耻的贱货,又在耍什么花招!不要以为你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能骗到我,我可不像厄洛斯那样无条件信任你。”
“母亲,是真的……我恳求您,最美的女神,看在您那令诸神也畏惧的甜美力量,看在您那无人可敌的美貌上,用您的神力救救我吧……您这儿也有那种神酒,您一定知道……对付它的方法。”跪在地上的美人说得诚恳,时不时因强烈的药效而不得不大喘一口气,然而站着的美人并未动容丝毫。她旋即厌恶地扭过脸转过身,无奈地叹了口气,说:
“不知道你中了什么邪……那么,我叫厄洛斯过来。”
“不,不要……您千万不能……”
女子的声音突然中断,阿芙洛狄忒正诧异,但就在她试图走开的一瞬间,身后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经挣扎着站了起来——顷刻间,她已被女子那异常强大的力量压倒在了身下。
随着两位女神的玉体倒下,神殿内的白鸽宛如惊弓之鸟,四散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