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猎海风灌进车内,将她那身喜服吹得衣襟翻飞。
齐清迷茫地看着池瑜,从记忆筑成的坚硬堡垒中勉强抽离:“姐姐,我们一起向前走不好吗,为什么要回去。”
——向前。
池瑜终于有所触动般回看了齐清一眼:“为了彻底割舍过去。”
漫长的沉默在车内持续了很久。
直到车子从宽阔崭新的沥青公路驶向了一条有些破旧的水泥路。
灰暗的路面被海风吹得泛白,地面有着粗粝的侵蚀痕迹。
这条路,就是当年齐哲出资修建的。
用一个少女的命,换来金钱和一个村落的发迹。
正午的阳光洒落,在璀璨金光的沐浴下,这条路看起来没有尽头。
“我小时候也曾经以为自己是被爱的。”池瑜轻描淡写道,“我以为妈妈只是不爱妹妹,后来齐珤出生了,我突然懂了,她对我的爱,也仅仅是因为我有价值。”
池瑜平静得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或许当年,她们真的觉得,阿玥的价值,就是给齐家村换一条通向外界的路,还有齐珤读艺校的学费。”
齐家村闭塞、偏僻、贫困。
能够改变这个村子的前提,是交通。
只有通畅了,学生们才能去上学,孩子们才能去就医,年轻人们才愿意往来于村镇之间,商人们才能进村采购农货,村人们才能进城贩卖商品。
齐珤文化课成绩糟糕,但美术天赋出众。
艺校学费高昂,哪怕是家境在齐家村还算不错,他们也负担不起。
于是,牺牲齐玥似乎成了当年最好的选择。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条路是这么来的。”齐清颤抖着探过身,眼圈通红地反覆嗫嚅,“姐姐,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她也曾走过这条路。
她踩着这条路走上了求学的道路。
如果不是当初每天坚持走几个小时翻山越岭去临海镇求学,她就不会被市三中选中,读了高中,更不会有如今的自己。
池瑜伸出冰冷的手,短暂地握了握齐清,在她冰冷的脸颊边滑过,轻声安慰:“我很高兴,我和阿玥换来的这条路,至少让你走向了更美好的未来。”
齐清感受到池瑜之间的温度。
明明她们才从寒冬腊月走进车内,明明刚刚是那样如堕冰窟般的决裂和质问,可池瑜的指尖却是滚烫的。
她好像永远都是那么……那么滚烫、有力地生活着。
就在这时,车停下了。
海风的气味越发明显,道路两侧也越发荒芜,池瑜解开了安全带:“你想知道自己是怎么获救的吗?”
“什么?”齐清猛地起身,忘了自己还绑着安全带,被勒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