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我只是在想……”
韩素澜握住他的手,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爱的人总在欺骗她,不爱的人又不愿意放手。兜兜转转,没想到最后还是回到了他身边。
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离开?说不定这一路还会少去许多曲折,她也不必遇见那么多令她落泪的人。
但如果,一开始就答应阿麟……以他那眼里揉不得沙的性格,她说不定还和小时候一样,过着那种不能接触异性、不能随意出行,每天做的事、说的话,都有专人监视,然后一字不漏地向他汇报的日子吧?
说不定,她已经成了他名字的后缀,成了他金屋里藏的娇。大概连自由都不会有吧,以他那霸道专制的性格。
忽然发现日子好像没有那么糟糕,韩素澜的心情稍稍宽慰了些许。但她心里始终有个结,压在心口,无法解开。
“明天,我想去看看他。”
于是她说。
杜嘉麟收紧了双臂,声音越发冷静:“谁?”
“……他。……尤天君。”
身后的男人一字不发,韩素澜垂下眼,心里有些忐忑。但她不得不去,无论于公于私,她有很多想问他的,很多很多事。
她害怕他真的变成照片上的那副模样。
她害怕他真的成了一抔黄土,在她犹豫不决之时。
“你一定要去?”
杜嘉麟的声音很轻,透着深深的压抑,他在强忍着自己的怒火,害怕惊走了心爱的女人。但他实在忍无可忍,这几天,各色人物给他的刺激太多,先是肖子晔,再是林寒,到了现在,竟然连她也动摇了。
他心里有团火在烧,哪怕在她身上留再多的印记也不够。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竟会变得这么不自信,竟然妄图从一个女人身上索取安全感。但他心中总有不安,虽然他已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他确定林家翻不起什么风浪,无论是多久的未来,都不会改变什么。她会是他的妻子、他孩子的母亲,原本是这样坚信着的,可现在,杜嘉麟却觉得面前的女人越来越虚幻,他摸不透她在想什么,更不明白心里的恐惧从何而来。
他害怕某一天,她再次离他而去。虽然韩素澜不断地向他诉说了爱意,无论是在公开还是私下。但从阿莫城回来以后,杜嘉麟就总是摸不透她的心,他想问她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好像有什么改变了。
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我想去。我有事情想问他。阿麟,我不想再被欺骗了,我不想做唯一被蒙住双眼的人。我知道你不愿意我见他,我也不想去,可有些事情,总有些事情……”
他是怎么认识的肖子晔?
肖子晔到底准备干什么?
他们的联系究竟有多深,为什么她心里这样不安?
韩素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环在她腰上的胳膊收紧了,像要把她牢牢抱在怀里。背后传来杜嘉麟的声音,是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我绝不会让他们得逞。”
“我信你。”韩素澜拍拍他的手,焦虑的神情渐渐恢复平静。“我知道你早有准备,包括子言,他要做的事,也一定是为了保护我们。但我不想再被动地接受一切了,我想用我自己的手,去抓住我想要的东西。虽然林寒很讨厌,但他说的的确有道理,我自己,我本身,就是一样武器,很多你们探听不到的消息,他们愿意告诉我。”
她一直以来都太柔弱了。显得毫无威胁性。
不会有人对她有防备心的。他们只希望她能回应他们的爱,被爱情蒙蔽双眼的人,看不出异常之处的。
“我没那么无能,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杜嘉麟的脸色冷下来,“我不会放任你去接触他们的,那样太危险了——”
“有多危险?他们会杀了我吗?”
韩素澜平静地反问。
“小澜!你还要我说得多清楚?”杜嘉麟烦躁地皱起眉,“他们贪图你的什么你明明知道!就像林——那样!”
“那又怎么样呢?”
“你看,你知道——什么叫那又怎么样?”杜嘉麟惊骇地扳过她的肩,紧盯着她无所谓的眼,“那是、那是!——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很明白了吗?阿麟。事到如今我有什么舍不得,反正这具身体,他们谁没有碰过。”韩素澜无所谓地扬起了唇,黑色的眼瞳中透着彻骨的冷,“不就是做爱吗?上一次床就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这不是很划算吗?”
“反正到如今我也说不上贞洁,被他们上一次,我也没什么损失。我什么都不用付出,就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天底下再也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交易了。”
“不,小澜,”杜嘉麟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我能保护好你,你别去见他们。”
“这不是你的事,阿麟。”他听见韩素澜清冷冷的声音,她真的不一样了,和之前相比,“这是我自己的事。是我自己不想做个蠢货,被人欺骗那么久,还对此一无所知。我不要做你们争来斗去的战利品,爱谁不爱谁,我要自己选。去他的阶级地位,去他的纯血杂血,我无所谓了,清醒地死去,总好过愚钝地活着。”
“你别想关住我,阿麟。”从她漆黑的瞳仁中,杜嘉麟看见了自己的慌张。那是害怕面具被扯下的恐慌,没错,他骨子里的强硬专横一直没变,只是他学会了用糖裹住刀刃,如果示弱与诱哄能让她乖乖听话,他又何必采取强制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