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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一开始就认为自己跟陈秋不会长久,因为陈秋最后一定会跟女人一起。所以他才要为自己留最后一手、留一条后路,无时无刻不跟自己说:我早晚会跟陈秋分开,我不可以,亦不可能变成一个真正的同性恋者。就算现在我跟身为男性的陈秋做爱,也不是出于爱情,而只是一种消遣。日后,我还是要娶妻生孩子的。

他选择忽视很多事情。这真的只是一场游戏吗?他身为男性,却躺在另一个男人身下,不知羞耻地张大腿,承受对方的欲望。做到这个份上,他放下了多少尊严呢?如果真的只是贪欢一场,何以事后他会得患得患失如此,既渴望肉体的温暖、被爱,又不敢踏前一步?真出现问题的话,充就乾脆分了手,再找一个伴儿吧,他却做不出。

「对不起。」

「我不喜欢听到道歉。道歉就意味着放弃。一个人已经不想再放心机下去一段关係,才会说句抱歉,乾脆把错都认了,然后结束。你也要这么做吗?你要这样做,我也没有意见的。老实说,我也很累。」陈秋说着灰心的话,却将林春拥得更紧,两人的胸膛紧贴着对方的,一动起来,就好像听到骨头碰撞的声音似的,彼此刺痛了对方,但他们需要痛楚。痛楚让他们清醒,同时可以让他们陷入一个迷惑的境地。他们也分不清到底自己想要清醒,或是迷失。

「我累了,林春。我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再去踢你几下、让你动。可偏偏你总是要人推你,才会向前走一步。推一下,走一步,我要推到什么时候,你才会回过头、追上来?还是说一开始你就不想接受,只是可怜可怜我,才半推半就的依了我?这也不是没可能的……」

陈秋疲惫地笑,那上佻的桃花眼显露出忧鬱的蓝色:「你的好处是心肠软,坏处也是心肠软。记得最初的时候,你就是看不过眼我天天吃公仔麵,才给我做了第一顿饭。我打蛇随棍上,要求你给我更多,你就给我了。你的厨艺,时间,身体,温暖。令我以为你也跟我一样,有同一种感情。可是,你有时又抽身,我不得不走出来拉着你,因为我不想完结。在这段关係中,我依赖你的,比你依赖我的要多。表面上是我主导,其实佔上风的一直是你。

「于是,到了某一个点,你发现自己并不喜欢我,也不想跟我再纠缠下去。你当不起同性恋,我就不同。因为我不喜欢拖泥带水,所以看见喜欢的,我就会衝上去抢过来。不喜欢了,就将它掉入垃圾桶。但你会心软。你见我孤独,所以明明想要离开,却还是选择再多待一会儿。是的,在某一个时候,我或许会很开心。

「但日子久了,你的这种态度令我更难堪。我倒寧愿你乾乾净净的跟我分手。我累了。我不是狗,不需要你心情好时带我散散步、给我一根骨头。」陈秋环着他的脖子,力气大得好似要勒死他一般。不知是两人拥得太紧、太贴,或是怎样,林春心中彷彿有一个沉重的炸弹,那炸弹一早就在他心内,先前只是慢慢地倒数,陈秋的话却加快了那倒数的时间,使它快要爆发。

「真教我失望。原来我一直以来的付出与挣扎,在你眼中只是我对你的同情。」

註一:野仔,原指私生子,陈秋指自己是「野仔」,实故意讽刺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