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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了。」

突然之间,沉默又包围了我们。

沉默了一下子,绍祥他们家楼下发出很大的声响。

有人在拍打铁门,绍祥他阿公开了门,我们在楼上听见有人走进他们家里叫嚣。

是来讨债的,他们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我跟绍祥赶紧跑下楼。

『你们要干嘛?』

绍祥对着那些流氓说。

『来要钱阿,不然来陪你玩的喔,小朋友去旁边。』

其中一个流氓说着。

『我们家没有钱,要钱去找我爸要。』

绍祥大声的说着。

『就是找不到你爸,才来你们家要阿,已经欠很久了,我老大已经不想再给他时间了。』

『阿祥,上去楼上,阿公来解决就好。』

阿公把绍祥拉到后面去,对他说着。

『离开我家,我刚刚已经报警了。』

绍祥生气的对他们说。

那群流氓骂了几句脏话之后,就开始对绍祥拳打脚踢,看见阿公跟绍祥被他们打,我也衝了过去。

他们人多欺负人少,我挥了几拳之后就被他们压在地上,感觉到背的疼痛,没多久听见警车的声音。

他们所有的人都不见了,只剩下我跟绍祥还有他阿公。

后来发生的事已经没有记忆了,我只记得我的头又缝了十针,绍祥手断了。

好像我跟他受伤的地方永远脱离不了头跟手,只是绍祥这次比较严重。

他阿公因为年纪太大,禁不起他们那些人拳打脚踢,还在加护病房观察。

当我醒来的时候,躺在一间单人病房里,只有我爸在,差一点忘了我妈已经离家出走的事。

我爸一向很冷静,他没有问我为什么会这样。

只是很冷静的坐在我旁边,看着报纸。

我要喝水的时候,帮我倒水,我要上厕所的时候,扶我去厕所。

他就像什么是都没发生过一样的冷静,连我妈离开,他也没有任何情绪。

有时候,我都觉得我爸是不是每天都不快乐?

『维立,你还好吧?』

过了一两个小时后,绍祥带着他打石膏的手,到我的病房。

「嗯,没事。你也还好吧?」

『手断了,医生说有点内伤。对不起,害你也受伤了。』

「说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阿公还好吧?」

『还在观察,等等要去看他。』

「一起去吧。」

『等等你有同学要来看你。』

我冷静的爸爸,说话了。

「我等等就回来。」

『是郁璿吧,你不等她来吗?』

「没关係,先去看阿公吧。」

到了加护病房阿公很虚弱的跟我道歉。

我跟他点点头说没关係,叫他好好休息,我就离开病房了。

回到我的病房,李郁璿已经在那里了。

『你还好吗?』

「我的头又受伤了,这次缝了十针,你应该没有在我旁边了吧。」

我微笑的说着。

她也对着我微笑,她关心的眼神给了我一点安慰,她买了午餐来给我吃。

她的关心忽然让我想起我妈,或许我应该把这件事告诉她。

『我出去走走,抽根菸。』

我爸又说话了。

『怎么没看见阿姨?』

「她离家出走了,在我们放榜的那天。我本来那天就想跟你说了,但是…我…」

本来想用开玩笑的方式跟她说,但当我又说一次我妈的离开,就觉得心里那一股疼痛感,又加深了一点。

我没办法在继续说下去,因为我觉得眼泪快要掉出来了,但是我不想在她面前掉泪。

我低着头,她缓缓的走到病床旁边,紧紧的抱着我。

感受到她身体温度的那一刻,我知道我已经没办法忍住泪水。

我也紧紧的抱着她,在她怀里大哭着。

她给我的温暖,让我那阵子很依赖她。

我很快就出院了,但绍祥跟阿公还在住院,我每天都会去医院看他们,李郁璿也都会陪我,偶尔会遇到林诗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生这件事的关係,我跟李郁璿都觉得绍祥变了。

连林诗亚也这样觉得,应该可以说是性情大变,他以前不曾兇过林诗亚。

在我们偶尔遇到林诗亚的时候,常常听见绍祥在骂她。

绍祥的眉头越来越皱了,那时候我开始感受不到他的快乐。

「已经很久没看你皱眉头了。」

绍祥跟阿公在医院住了快两个月。

出院后,我去绍祥他家找他聊天,我这样告诉他。

他笑了笑没有回答我,只看见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维立,你觉得我们可以改变生活吗?』

他问着我,从以前到现在绍祥很少问我问题,除了他要追林诗亚的时候。

而他的眼神,察觉的到他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曾绍祥了。

只是…

当时我不知道。

「不一定吧,我觉得我们都还太小,毕竟未来的事很难说。」

『如果这个世界只有强者才能生存,你会选择让自己变强大吗?』

「当然会阿。」

『你还记得阿丰吧?』

「记得阿,目前为止格斗天王我只赢过他,我当然记得。」

对,没错。

就是那时候我跟绍祥在杂货店认识的那天,一直在旁边说我很烂的那位小孩。

还有被我推倒一直在地上哭的那位。

到现在真的只有他输过我格斗天王这游戏。

『他混得不错,昨天他有来我家,说我如果需要帮忙可以找他。』

「这不是一个选择吧,我可以叫我爸帮你阿。」

『那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欠你的已经够多了,我得靠自己。』

「我说了这不是唯一的办法。」

『那还有什么办法??我问你,你应该希望你妈回来吧?如果这是唯一的方法你是不是也会去做?』

绍祥愤怒的说着。

对,没错。

如果这是唯一的方法,我会去做。

但是我却找不到任何理由告诉绍祥,这不是唯一的办法。

上了国中之后,在这个社区大家都听过阿丰的事蹟。

他叛逆的比我严重,不论打架还是吵架,甚至在学校是出了名的坏学生。

他不只翻老师的桌子,还打过老师,换过不少间学校。

常常在社区看到他,他都跟一群人在一起,而那群人都是坏小孩。

那些人长得跟那天去绍祥他家要钱的流氓很像。

我记得有一次我们学校放学后,很严重的打架,是阿丰带人来学校的。

那天,有很多台警车停在校门口,跟阿丰结怨的那一个,听说他被打得很惨。

在这之前,绍祥跟阿丰完全是沾不上边的两个人,我不知道为什么阿丰会突然去绍祥家找他说要帮他。

当绍祥告诉我,这是唯一的方法时,我知道我没办法拉住他。

我只能让他无止尽的陷进去,到现在我还很后悔没有拉住他。

但是一切都来不及了,当他变成了在我手中飞走的第二个风箏。

这世界不会有唯一的事情,就像我跟绍祥都不是我们之间唯一的朋友一样。

当风箏在手中断了线,我知道它永远都不会飞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