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瑶居的会连着开了三天,陈谊和谢识之争辩了三天。这三天,阑瑶居才真正做到了座无虚席。
第一天会前,廖容楚向陈谊递上册子,药庐的年末作业。
“恳请师姐斧正。”廖容楚看着是正经老实,眉眼和眼尾中的漫不经心出卖了他。
廖容楚朗目疏眉,逸美绝伦。堪称人中龙凤。言行举止,是上位者大权在握后的随意慵懒。北国人眉眼深邃、五官立体的特征在他身上发挥的淋漓尽致。一眼望过去,是无论如何无法被忽视的俊朗。
陈谊抬眸,看着散发着墨香的册子再看看廖容楚,眉头微蹙。她微笑着说:“好,放这吧。”
随即转头继续回答池早的问题。
“呃…”池早紧张地打量着廖容楚的神态。
廖容楚是北国最有权势的皇子,年纪轻轻战功赫赫,两三年前一举把北国的西线往外扩千里。这样的人,即使低头,也叫人浑身不寒而栗。陈谊这样的态度…廖容楚倒也不在意吗?
池早的视线再次回到认真解释书籍的陈谊。廖容楚不会是因为她才来的南国吧。
第一天会后。
“他们说的都好有道理哦。谁在说话我就觉得谁对。”池早扭过头看向穆生辉,挠挠额头“如果真的像师姐说的,这次由我们投票选择,我根本选不出。”
其余人跟着点头,疯狂应和。
“想什么呢,文灿。”散会后,见她没有离开的意思,陈织云坐下,盯着陈谊。
陈织云,英王独女,南国盛阳郡主,南国第一美人。
二人的交情发展地极其迅速且简单。昨天,二人第一次见面,陈谊目不转睛看了陈织云三秒,极其认真地说:“你好漂亮。”
陈织云听惯了别人的赞誉,早已习以为常。矜贵地点点头表示感谢,却在坐下的那一刻,弯曲食指,抵在唇前笑起来。红山茶般明艳的女子,低头浅笑,简直恍人心神。
“在想如何在三日之内筹得谢识之的两万两白银。”陈谊放下、又拾起另一张纸,“还有,如何在一个月内挣得二十万两白银。”
“最晚后天,临温守卫就会将灾民赶出去。两万两白银不多,若是我向李家认错,立马就能拿到。可这样一来,我就得承认自己无用,还怎么成为李家最年轻的家主。”
“好说,我借你呀,你给李家,就能拿到那两万两了。”陈织云绚丽一笑,灿若春华。她是英王的独女,从小锦衣玉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对现实没有一点概念。
“哪有这么简单。”陈谊轻笑。
“谢识之的计划不算完美。”陈谊放下手中的纸,“首先,温都该惩治地方,而不是兜底。虹州土地肥沃,温都十分之一的粮食来自这里。今年歉收,若流失农人,来年怕是要有饥馑。”
“那你是想……”陈织云托着腮看着她。
“发放钱、粮食和种子。让他们回家。”陈谊说,“二两银子,刚好够重建房屋。粮食路上吃。”
“为什么不都发钱?”
“因为粮食和种子不会被抢被偷,也难换成银子。就能确保一些心怀不轨之人不会用作它处。”修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谢识之缓缓走进,说道。
“不错。”
“其次,”陈谊抬头望着谢识之,“温都两天内只能供出几百台织布机,加上搬运原料和运送成品所需要的人,最多两千。即使是上午下午轮流来,照样有一半的人无所事事。九千人对临温来说实在太多了。短时间内大量布匹出现,会让临温乃至温都的布匹不值钱,本地居民的生活谁来负责?这样只会让中央和地方的矛盾更加激烈。”
“好无聊,我走了。”陈织云很识趣。
“还有吗?”谢识之在陈谊下座坐下。
“虹州灾民中有位秀才,他识字,口音很重但能用文字交流。现在在临温德正堂治疗风寒。若你愿意,可以见见他。”
“我会的。”谢识之点点头,沉默几秒,他小心地抬眼看着陈谊,“你一起吗?”
陈谊避开与陈识之的对视,摇摇头。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的计划有问题。”谢识之身体前倾,盯着她,皱眉。
谢识之如玉,温润嘉和的外表下是俊秀风骨。这样的心性和相貌,怪不得被赞一声世无双。这样的人,若是敌手,很难过的。
陈谊看着陈识之,靠在椅背上,叹气。
“有得必有失,这些代价在你所能做出的成果面前微不足道。我初来乍到,对温都并不熟悉,全是臆测。不敢丢人现眼。而且。”陈谊侧头,语气放柔,“我已经在你面前自以为是一次了。”
“是吗?我还以为你是想在阑瑶居改革,怕现在风头太显,才选择作壁上观。我还以为你是觉得与我交情浅,没必要过度暴露自己。”谢识之的语速加快了,似乎在压抑自己的情绪。
这话倒不全错。陈谊无言以对。
谢识之冷笑一声,离开。陈谊说想要为他筹款,这一他今日错过的信息,明日才从陈织云的口中得知。
第二天,陈谊进入阑瑶居时,大部分人已经到场。
她一一应好后坐落,喝了口茶水,抬眸看着廖容楚,说:“廖文楚,你欠我二钱银子。”
“二钱?”廖容楚接过陈谊递来的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