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沉沉。陈谊从马厩中牵出马,准备去往城东。寒风萧瑟,她裹紧斗篷。
“陈谊!”有人在叫她。
陈谊转身,是谢识之。
“我们聊聊?”
好。
入冬来,喧闹的蝉声几乎是在某一天便噤声了。风声起。谢识之低眸看着地面,二人沉默了许久。
“为什么不选我。”水廊上,二人隔着两拳的距离向前走,谢识之歪头看着她,“为什么你不喜欢我?”
谢识之听到了她和廖容楚的对话。
“…”陈谊挑眉,轻笑一声,也看着他,“莫非你很喜欢我?”
“是啊。”谢识之应得很快,用无辜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她。
“…”陈谊若无其事地看着路,耳朵根红了,“换个问题。”
“没得换,陈谊。”谢识之停下脚步,廊间灯笼在他侧脸蒙上橘粉色的光,连带着语气也变得缱绻起来,“只要你还在阑瑶居,就绕不开我。”
“不要把公事和私情混在一起。”陈谊停步,她转身,语气沉落。她站在昏暗处,只有头上的玉簪在闪着冰冷的光。
不料,谢识之笑了。
“分得开吗?”谢识之的尾音放得慵懒,唇边带着暧昧的笑。谢识之的相貌和气质可谓清极,像天山脚下水汪汪的雪水,净澈得叫人崇敬。这样的容颜,勾起人来,实在犯规。
陈谊失了神。
谢识之一步步向她走来,他倾身,风起时,二人的发丝在相拥。
“本部的少分主和阑瑶居的少分主合作,这可是佳话。”谢识之说。
“佳话最易变成闲话。”陈谊抬眸,“对你我都不好。”
天空忽然轰隆一声,湖面泛起涟漪,大风带着尘沙,呼呼地吹。
“要下雨了。”陈谊说,“往前百米有李家的屋。找把伞就往回走吧。”
说完,就有雨星子打在地上。
“为什么不走?”回身,谢识之仍一动不动。
“避嫌。你我不必走那么近。”谢识之的语气比飘落在脸上的雨珠还冷。
“?”陈谊郑重地看着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谢识之站在原地。他的一半脸隐在夜色,微微侧着,因下垂而显得清透无害的眼眸扬起,眼圈泛红,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乌黑。在快要溢出来的情愫中那亮到令人心慌的一点眸光如此疯狂。
“……”雨越下越大,陈谊隔着斗篷都能感受到冬雨的寒气。在这样下去会生病的。她倒没有别的意思,更不是心疼。
“……”陈谊沉思秒,无奈地叹了口气,快步走近,隔着衣裳拉住谢识之的手腕,拽着他向前跑,“对不起行了吧。”
陈谊的体温隔着布料传到谢识之的手腕,他并未搭话,看着她的背影,眸中满是笑意。真的很幼稚。
到了小屋,陈谊的鞋袜已经浸湿,裙摆变成了深色。窗外雨哗啦哗啦,借着偶尔闪过的雷电,谢识之看清了屋子的构造,小屋的左侧整齐地堆着柴火和小酒罐。桃花酒的香气。屋内没有桌子,柱子上有烛台。陈谊将烛火点燃,拾起柴火堆在火盆内,打开酒罐撒在柴火上,一点,火光将房间照得亮堂堂。
她将剩下的半壶酒递给谢识之。转身自己又开了一壶。
屋子的地面很干净,酒罐上没有灰尘,火盆里有未烧尽的碎纸。地面、右侧、后侧,都有门,紧锁。这屋子没有窗。谢识之喝了口酒,敛下眸子。
陈谊灌了口酒,拧干衣袖和衣裙上的雨水,靠近火盆。盯着火,二人没有说话。
“为什么不是我?”谢识之过不去。火光照着他的脸,忽明忽暗。
“不合适。”陈谊微微皱眉。
“哪里不合适。”
“你和我平级,你不该做我的协理。”
“我愿意。”
他坚定极了,看着自己。
“我不愿意。”陈谊定了定,语气加重,“少庐主未定前,你我是对手,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让你参与进我的事。莫非你想不到这点吗?”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谢识之身子向前倾了倾,说得很快,朋友二字相当含糊粘糯。
陈谊不受控地喉头一动,向后缩了缩。没能和他对视。她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像是只垂死挣扎的蝴蝶。
“这是两码事。”
“用得着的时候就是朋友,用不着的时候就是对手吗?”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