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妙琪掩嘴讽笑,「你倒是说得好听,到了镇国寺,别哭着喊着求人家才是。」
「你少说几句没人当你是哑巴!」老太太猛然拍击桌案怒斥。
若是往常,虞妙琪早已吓得噤若寒蝉,瑟瑟发抖,今日却只撇嘴,满脸的不屑,彷佛老太太于她而言只是蝼蚁,弹指挥手间就能泯灭。
虞襄立时察觉到端倪,不着痕迹的打量她。自从林氏走后,虞妙琪几乎是夹着尾巴在做人,如此底气十足的模样已经许久不见。她这是找到出路了?亦或有了比哥哥更为强大的靠山?
想到原着中虞妙琪登顶后位的情节,虞襄心中悚然。
思忖间,马车已到了镇国寺门口,苦海与苦慧亲自前来相迎,一行人在朴拙大气的禅房中坐定,苦海立即代师弟向兄妹两致歉。
虞襄摆手,语气颇为嘲讽,「错不在苦海大师,这歉意我们可不敢收。」
「阿弥陀佛,错在贫僧,还请虞施主原谅则个。」苦慧立即半坐而起,诚心诚意的合手道歉。
虞襄直勾勾的盯着他,冷笑道,「这位就是苦慧大师?真个年轻。都说出家人慈悲为怀,怎苦慧大师如此冷血无情?这山中时有信徒行三跪九叩之礼前来朝圣,却是凭着一腔热血一颗诚心,全是出自内心深处最纯洁至高的信仰。然而苦慧大师却以私行亵渎了这份信仰,竟逼迫我兄长于这寒冬腊月着单衣跪到山顶,若非我兄长自小习武身体强健,恐怕一双腿就那么废了。我倒要问问,苦慧大师究竟是佛陀还是修罗,竟将我兄长残害至此!虽说我兄长确实手染鲜血,然而他保家卫国,惩治奸佞,救过的人何止千千万万。我再问苦慧大师一句,你修行二十余载,救助之人能比我兄长更多吗?若是没有,你有什么资格度化他?」
这番话当真是字字带刺,句句见血,却又让人无可辩驳。苦海面容整肃,目露惭愧,苦慧更是连头都抬不起来。
「阿弥陀佛,贫僧知错了。施主的双腿便交由贫僧治疗,贫僧定当竭尽全力。」他沉默良久,终是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虞襄还不肯罢休,左右手却被老太太和虞品言拉住,只得轻轻一哼,算是揭过了。虞思雨偏头看她,满眼的崇拜,虞妙琪却悄然握拳,心中翻腾着强烈的恨意。本以为虞襄一辈子只能做个废人,却没料苦慧大师竟回来了,还打算不遗余力的救治她,老天爷何其不公!
老太太和虞品言也还了一个五体投地大礼,然后与苦慧相约次日寅时过府诊脉。几人略谈了谈佛理,见时辰不早便告辞离开,行至院外,正巧看见有人在转五万籤筒。
老太太当即笑了,指着籤筒追忆,「襄儿你还记得吗?那年竹籤还未落地,你只在空中一捞就捞中了签王,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虞襄点头。苦海大师说道,「虞襄施主不但与我佛有缘,且福泽深厚,气运无双,自然得中籤王。几位施主若是有意可前去一试,抽中籤王者日后便是贫僧的座上宾,无论何时都能前来与贫僧谈经论道,贫僧定当扫榻相迎。」
虞品言对佛法全无兴趣,自然不为所动,老太太、虞思雨、虞妙琪三人却跃跃欲试,待前面那人转完籤筒铩羽而归便立刻围上去。
老太太和虞思雨都只抽中小签,轮到虞妙琪时,她接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去触摸籤筒。虞襄能抽中籤王,为何我不能?她满心不甘的暗忖。
「哎,可惜了。」待她抽完,虞襄凑过去查看,立时掩嘴而笑,目露嘲讽。
「果然是个没福气的,且放下吧,该回府了。」见虞妙琪几欲将竹籤折断,老太太拧眉嘆息。
苦海上前几步打量虞妙琪,少顷双手合十诚心告诫,「众生念念在虚妄之相上分别执着,故名曰妄念,言其逐于妄相而起念也;或难知是假,任復念念不停,使虚妄相于心纷扰……这位施主,你已被无明妄念缠身,枉受世间大苦,或该潜心修佛以图自在。」
今日前来礼佛的人络绎不绝,围在籤筒周围的更是不在少数,抽不中籤王也就罢了,却没料苦海竟说出这番略带贬斥的评语。有人当即认出了虞妙琪,口耳相传将她贪墨祖母份例购买毒枣的事一说,众人尽皆大哗,心道苦海大师相面之术果然精准。
莫说虞妙琪羞愤欲死,连老太太都觉没脸,只得推搡孙女上前,嘱咐道,「襄儿你也去抽一次。」
虞襄抽中过签王的事京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见她上前立即停止喧哗,不错眼的盯着她转籤筒的手看。
又跟上次一样,不等竹籤落地,虞襄在空中随便一捞就捞中了签王,置于眼下查看,自己也惊呆了。苦海大师朗笑道,「阿弥陀佛,虞襄施主果然与我佛有缘,善哉善哉!」
围观众人炸开了锅,都道虞三小姐运气真好,一时间反把虞妙琪那些丑事给忘到了脑后。老太太心弦大松,笑容扑面。虞妙琪虽然也鬆了口气,对虞襄的仇恨却到了无以復加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