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所钦真的搞不懂了。
一觉醒来,他是怎么从自家五百平米的大床来到这儿的?
这种感觉好比从玉皇大帝一夜间变成了拉磨的驴。
展所钦又慌又怕又急又气,冷不丁瞧见泥巴院墙外晃过去一个脑袋,他迅速抄起手边的铁锹。
下一秒,院门后头探出一个脑袋。
那是一幅极美的画作,少年绸缎似的黑发在阳光下像镀了层金粉,两隻耳朵尖从头髮里露出来,仿佛某种糕点咬一口后露出来的馅儿。
展所钦看傻了眼。
那少年见了他,立刻露出欢喜的笑来:“阿郎今天起得好早呀!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展所钦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隻下意识将铁锹扔掉。
少年一点不见外,怀里抱着个竹篮小跑着进来:“阿娘和了面,耶耶包了好多包子,我不吃包子,但是耶耶说我今天吃了好多包子,他都不知道我不吃包子!”
所以这是一篮包子?
展所钦揭开篮子上的花布,里头是一个煮玉米和一小包油纸包着的猪头肉。
“喏,给你带的!”少年把篮子用力塞进展所钦怀里,满含期待地望着他。
展所钦迷茫:“昂谢谢你啊,你真是好人。”
少年笑得灿烂,依然目不转睛地看着展所钦,不知在等什么。
展所钦对上他的眼睛。
刹那间,陌生的记忆涌现——
这孩子名叫颜如玉,是村里一户人家的儿子,据说是小时候烧坏了脑子,现在的智力明显有缺陷。
而这具身体的原主是几个月前跑来这里的外乡人,好吃懒做成性,每日都要睡到下午才起来,能有个泥巴房子和十几隻鸡鸭,已经是村里好心人的资助了。
然而原主实在太懒惰,村里人一开始还同情他是不是遭逢了什么祸事,后来渐渐瞧不上他,没人和他来往,只有这个小傻子不嫌弃他这儿肮脏,每天都来找他玩,还总给他带吃的。
“颜如玉玉奴?”展所钦想起了他的小字。
他这样一唤,颜如玉轻轻抽了口气,夸张地捂住嘴,脸还红了。他太白了,脸红起来就非常明显,像雪地上开满了玫瑰。
小家伙漂亮得让人心尖儿颤,展所钦呼吸都放轻了些,生怕吓着人:“我从前不这么叫你,是不是?”
颜如玉重重点头,神色看起来有些不满。
是了,原主从前对待这个唯一的朋友也十分不上心,吃了人家给的东西,却从不肯陪颜如玉出去走走。他不仅没有叫过颜如玉的小字,称呼他的方式还基本都是“喂”“哎”。
展所钦被原主的回忆气得满头黑线。这都是什么人呐!
思及此,展所钦把篮子给颜如玉先拿着,自个儿去外面搬了两块大石头回来,寻了个干净些的地方放下:“来吧小郎君,我们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