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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大笑道:“我晓得的。伯父那边也带了媒人来,肯定不会乱了规矩。”

卿婶嘟囔道:“也不知是不是个老靠的……”

她两个脚程快,不多时就到了村口。大车上躺着四扇猪,血色还新,两个大桶里装着猪下水和血。秦贵是个走村串户办流水席的老师傅,生得精干,正拿刀在猪身上比划着,跟几个儿子讲哪里蒸肉,哪里炸酥肉,哪里炖汤。

他见着卿婶带人来,从大车上跳下来,爽朗大笑:“卿红梅!这就是那个要成亲的侄儿吧?你隻管放心,老子百岁大寿都做过席,管你来的是天王老子,吃了老子的饭都要说神仙下凡的!”

他说话豪气,秦大也跟着乐呵起来:“好,那就全靠秦贵叔了。”

两头猪是六百斤,花庙村里的同族拖家带口在家过年,等着她成亲这顿宴席,满打满算能坐二十来桌,柳家人来得不多,送亲的加上,也得坐上五六桌。

秦贵做惯了酒宴,有儿子们驾车往院坝里去,他跟着卿婶走路往下去。秦大扛着大秤,跟在后边叹气——三十桌算是两百来人,除去那些年轻的兄弟姐妹和姑嫂——百来杯酒是跑不掉的。

村里难得有大喜事,都摩拳擦掌等着开荤,自个儿抱着酒坛子喝那是饿鬼投胎相,可要去敬新郎官,喝得一斗酒都算是大祝福,没人拦着。更别说柳家送亲的娘家人,又有柳翟在里面跟着,想是不会放过秦大。

她隻觉得肚胀头晕,难得地发起愁来,到卿婶叫她带秦贵等人去搬酒,还苦着一张脸,到底没敢把酒都倒了换成水,隻想到时想个什么法子,混得过去才行。

到正月十四,花庙村院坝前已经搭起竹棚,三十来张方桌垒在秦大前门坝子上,一张桌是四条凳,大小花色不一,从村里各家借来的。

前院一口灶,上面搭着洗净的蒸笼,足有两人高,烟囱上架着梯/子,供人上下。木柴在空处密密堆成山。她房中的小炉也给端出来,架在旁边。屋中的灶边堆满了冷凉菜的碟盘,菜堆在餐厅里,等着过几日下锅。

秦贵带来的三辆大车停在灶边,卸了两边架子,摆上四五个厚木墩子,就是一个台面。秦大不大与村里人交际,可婶子是个姑嫂里的大王,领了十来个姊妹,一人一个大盆,边聊边洗漱那些锅碗瓢盆,在手边摞出一片山。

秦大没什么能帮忙的,全给秦贵当跑腿的,四处借东西、搬吃食去了。

过了夜,就是元宵节。那些吹拉弹唱的艺人,抬轿的轿夫,都是正月十五到的。

秦姑娘一夜没睡,将半箱子铜钱二十六文一串,拿红绳一一串好,三四个袋子分装着。这一路上走得远,步行得一个多时辰,过河过桥、进城过村,都得给抬轿的、吹唢呐的、敲锣打鼓的、抬箱的红包钱。更别说到了镇上,她想进柳舒的房门,少不得还得拿红包去讨好这些陪嫁的手帕交,只怕再装七八个袋子也不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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