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 天子对太子格外宽容。
“这是肯定的。”天子喝了一口酒说。
天子心底也一直在琢磨着怎么打压公子姒昭。
前几日太子解除禁闭后, 太子一反常态, 对天子非常殷勤孝顺, 天子满意,心中对太子的怒火也早在把太子关禁闭的时候消散了不少, 又因为关了太子禁闭, 心底有着对太子的愧疚, 现在太子一孝顺,天子就待太子极好。
今日今夜, 太子要让天子为他收回之前移交给公子姒昭的事务, 称他这个太子已经结束了禁闭, 暂代太子行事的公子姒昭自然没了用处, 各种事务的权力要收回,否则,太子手中无权,大潇根基不稳。
天子本就有此打算,再加上公子姒昭竟能让王城禁军乖乖听话剿灭兰家军的事情让天子心里这几日对公子姒昭万般忌惮,总有种这公子姒昭下一刻就会操纵着王宫禁卫军残害他的担忧。
不知道这公子姒昭在做什么,这些日子都不出府,但想来定是在图谋一些叛臣之心。
天子放下空了的酒爵,挥了挥手,喊内宦过来再续上酒。
虽然有虎毒不食子的说法,但大潇政权交替是要落在嫡子身上的,公子姒昭不过是一个宫女出身的孩子,能让他走到这一步已经是对公子姒昭开恩。
天子嗅了嗅酒爵里珍稀的琼浆玉液,苍老的脸上不受控制因为思绪浮现厌恶神情。
可公子姒昭竟然不知足,走到了这一步还不够,竟然越发的能够威胁他和太子姒庄,这就是不知好歹了。
他就算死了,这天子的位置也是要交给他妻子的儿子,而不是一个宫女生出的孩子身上。
“那公子姒昭还没到,他就是不乐意,故意迟来。”太子嘟囔说。
“父皇,您可一定要帮我收回兵权。”太子殷勤地为天子斟酒。
“你这臭小子急什么,朕不帮你那帮谁?”天子笑道。
虽然都是自己的孩子,但太子和公子姒昭是不一样的,太子是天子从小看大的嫡子,关系亲,至于公子姒昭,在他展露出才能前,天子连他什么模样都记不清,后来公子姒昭露出在政务上的才华,天子对其委以重任也是出于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想法,本来是打算培养公子姒昭成为太子的辅助忠臣,但这公子姒昭心比天高,不知好歹。
“那公子姒昭身为朕的儿子,却与朕作对。”酒喝的多,天子醉醺醺的,“每次看到他,朕都觉得可怕,早日除掉他就好了。”
“父皇说的极是。”太子惊喜道,赶紧又为天子面前的空酒爵倒满了酒。
听到天子和太子的对话,太子身边的门客诧异地看了眼天子和太子。
作为太子的门客,门客是希望天子能够削弱公子姒昭的权势,但没想到,这天子对公子姒昭比外人都狠。
又过了一段时间,天子喝的不省人事,公子姒昭才姗姗来迟。
“公子姒昭到——”内宦道。
天子半趴在桌案,手边酒爵倒下,酒水流淌到衣物上。
“父皇,父皇,公子姒昭来了,快帮我收回兵权。”太子焦急催促。
但天子喝的实在是太多了,醉醺醺地趴着对外界的声音没反应。
太子不满啧了一声,心里骂道老东西,接着,焦急地推天子的肩膀,“父皇,父皇!”
“太子,天子睡了就算了,莫要惹恼天子。”眼见太子没轻没重,太子的门客赶紧扯住太子。
太子压低声音,对门客抱怨,“本王看他是故意睡的,口口声声说帮我除了公子姒昭,但大大小小掌管事务的权力他都丢给了公子姒昭,之前还把我关起来,他就是觉得我没有公子姒昭厉害。”
“禁闭之事天子已经是保了您啊。”对于太子如此见解,门客两眼一黑,“如果不关禁闭,那些满是怨气的百姓都想、都想取了您性命。”
“他们敢!”太子高声怒吼。
姒昭声音矜贵,淡淡笑了一下,“什么敢不敢?”
太子没回答姒昭的问题,充满敌意地看着姒昭落座。
与太子那在天子旁边的座位不同,姒昭的座位在角落。
姒昭身边的大多是不受宠的公子、公主,身上大多带着谨小慎微,低着头不敢说话,面前的饭菜凉了也没发出什么意见。
姒昭漠然瞥过这些公子、公主。
公子、公主们对姒昭露出畏惧的神情。
姒昭淡淡收回视线。
名义上,他们是他的兄弟姐妹,但是姒昭没有在意的心思。
他从后宫倾轧中活着出来,他知道有些在天子面前懦弱的冷宫公子也可以在另一个落魄公子面前变得嚣张跋扈。
他快要溺死的时候,没人救他,岸上那些冷宫的公子、公主们看热闹地拍手叫好。
姒昭还记得那时他的生母还在世,但生母状态不好,整日情绪低沉,恍惚麻木,常常有寻思的念头。
公子姒昭年纪很小的时候看着生母,就知道生母痛苦的来源是他自己。
如果生母没有把他生下来,那生母也许会安安稳稳地在宫中过完宫女的生活,然后有合适的时机就拿着银两出宫了。但生母却受到了天子的恩宠,将他这个天子的孩子生了下来。
天子的孩子不是谁都能养的,生母地位太低,妃子们打压,大潇的这天子又是一个不上心的,生母是死是活,天子不管,生母带着公子姒昭,艰难苟活。
苟活么……姒昭微微出神。
与其说是生母与他一起苟活,倒不如说是他独自苟活。
他的生母早已丧失了生的希望。
不管他是死是活,生母也不在意,生母常常会想拽着他一起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