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山神情没有丝毫变化,看完了整段视频,然后放下手机。
老胡同开了一家艺术性十足的书店与花店,一楼花店,二楼书店,老板长得也艺术,美中不足是脸上一道小疤。
写信业务依旧在。
不少慕名打卡的人过来,说他再卖点明信片可以跟三生有信争一争人气与生意,周霁不屑笑说,不跟别人比,而且那店,信总丢。
高一的时候他进去写过,写着好玩,五年后收到短信说在派送,送了多少年了,他也没收到,都已经忘了曾经写过什么。
客人要包一束花送朋友,拿不定主意,让他帮忙选一选,问了需求与对方关系,他选花包了一束,门口又进客人,周霁看了一眼又忙手里的活儿。
知晓新进来那位客人是周青山的时候,周霁在二楼选书装盲盒里去。
靠窗位置能看见倪南家,周青山就坐在那里,一颗被雪压弯枝的树,树下走动的女人,他想起在马背上潇洒自在,眉眼间透着一丝傲然的小姑娘。
两个人的五官是有几分相似的,倪南给他看过全家福,实际是更像爸爸,可能是身上那种不争不抢的气质。
桌上摆了一本书,从头至尾都没翻看一页。
京城繁华霓虹灯亮整夜,旷野无尽,风萧瑟,她的小姑娘好像天生属于旷野。
旷野是她的归宿。
在那里,她的灵魂也滚烫发热,周青山反复观看视频,直到身旁路人。
公司有事,林途在胡同口等待,他将书归还原位,在夹缝中间看到一封边缘灰烬的信,他以为是别人落下了的,书放进去准备离开。
“给你的。”
周霁抱着一个盒子出来,“好几年前,有个小姑娘在我这里写了信,只有收件人,没有地址,找到你也是缘分。”
“希望现在还不晚。”
会议上面,周青山一直蹙眉,底下的人惶恐不安,不知道这位爷今天怎么了?散会时,周青山直接回西山。
路过长街,人拥堵,车辆进行慢。
糖画摊子的小孩多,囔囔转个大龙出来!林途摇上车窗隔绝外面嘈杂声,往后视镜一看,怔住,那个神情从未有过松动的男人因为外面小孩糖画碎掉而出现松动。
那一刻他在想什么呢?
倪倪糖画碎掉的时候是否也是如此伤心?他的倪倪哄骗人有一套,将他骗住,从未细想过一切的缘来。
师傅跟他说,小姑娘写的是“周青山”三个字,那一手字漂亮得哟,他还从没见过第二个写得如此好看的。
回忆撕开了小口子会慢慢变大,他脑海猛出现倪南潭柘寺那句话。
照片。
人潮褪去,车得道。
那封信掀开了一段尘事,周青山反复摩挲读信,自嘲勾了勾唇角,他如此愚钝,从没察觉她话语中更浓更久的爱意。
【喜欢一个人从不有所图,那是一场甘之如饴的沉沦。
我的暗恋从一开始就是结束的,是我自己加了剧本,东拼西凑出你的青春轨迹,复刻了一遍,成为第二个周青山。
周青山,这封信你不会收到,我的暗恋永埋地底,不见天光。我不有期许再见面,你平安顺遂就好。
周青山,你会幸福的对吧?】
信的内容只有这么多。
周青山心底久久平静不下来,捏着薄纸往下坍塌,四肢麻痹,他转身放手给她周全,却不想是用世俗隔开二人,一场长久大雨中,他给她撑了伞,最后最将伞拿走。
潭柘寺再跪拜,主持相熟,问他今日怎么突然来?周青山行至姻缘树下,拿起一张照片问他,这位姑娘你有记忆吗?
主持观看几秒,点头说有的。
每年雷打不动会来,后来来的少时,他还问过,小姑娘脸上染绯红,眉眼间满满幸福笑。
“长梦成真,我来还愿。”
烟火缭绕,不息不灭,周青山敛下神情,人海茫茫百感交集,他抽身不脱,在俗世一遍一遍捻着灰烬薄页,指腹蹭了灰。
相机有过缺失,最早的照片停留在他为倪南在玉兰花下拍的,再往前是没有了。
陈柯出院站在花店面前,指花询问。
人来人往里,京城小雪,他于风雪中回头,那抹声音再熟悉不过了,是他的倪倪。
紧绷的神经到家都没有舒展,涌来一种无力感,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一个人能等一个人多久?又能在没有回应的爱里坚持多久?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就像他竟然不知道这么一个看上去怯生生的小姑娘在无尽草原洒脱傲然的另一面。
不知道她喜欢自己这么久。
也自然不会知道她还能喜欢自己多久。
周青山长叹一口气。
作者有话说:
老男人的危机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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