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只是个普通人,留下来能做什么?能为他做些什么?
「对了,季小姐,你有翻过你的包吗?」
「……刚刚有,怎么了吗?」
「有什么特别的吗?」cire好奇地问,「离开前,我看暮云好像朝里面丢了什么,还把包包拉鍊拉得严严实实的,警告我不准看。我是没看,不过……」
季紜希拿起自己的包包,伸手捞了几圈,「我刚翻过,没什——」
声音戛然而止。
季紜希呼吸一滞。
「怎么了?」
「cire小姐。」
「嗯?」
「请问,暮云现在人在哪里?」
cire一顿,虽然不太清楚发生什么事,却忍不住微笑起来。
——关于江暮云的悲伤,自己永远只懂得欣赏。
季紜希却一直一直,看在眼里。
「我早就猜到你会这么说。」
说完,cire拿起包包和帐单,一副要起身结帐的样子。
季紜希也急忙起身,追问着:「请问,这句话的意思是?」
cire回过头,灿烂一笑。
「意思是——他就在隔壁喔。」
距离早午餐店不远处,是今年艺术博览会的会场。
今天是艺术博览会第一天,只开放贵宾预展,会场外却挤满了慕名而来的粉丝。会场内,眾人依循安排入座,几乎没有空位。
台上主持人简单致词,当他邀请讲者上台,全场响起如雷掌声,快门声此起彼落,连场外都似乎跟着焦躁难耐起来。
江暮云一身黑衣,起身快步上台。
「大家好,我是江暮云。」
简单一句话,再次翻起阵阵掌声。
「这是一场国际级的艺术盛会,眾星云集,我很荣幸能受邀担任这场艺术盛会的嘉宾。」
会场灯光诡譎,随着光源缓缓转动,眼前一片霓虹眩目,视野模糊难辨。
俯瞰着底下一片痴缠面孔,江暮云有种自己正在作梦的恍惚感。
思绪和言语这瞬间分离开来——
「今年的主题是『看见艺术』。我们讲到艺术,常认为就是视觉的,但是对于视障者来说,如何突破视觉上的障碍与视觉艺术的框架?作为一名以眼睛为创作主题的艺术家,我希望大家参与这场盛会时,能特别留意多元展示设计和体验服务。」
他能听见自己的声音,正照着稿子一字不漏射出字句,射向底下一张张大同小异的脸,眾人脸上顿时佈满黏腻水珠,发酸发臭,令人作呕。
看见江载明遗体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的感觉。
望着那男人毫无血色、近乎乾燥的脸,世界彷彿一瞬崩塌,而后忽然意识到,人生没什么是有意义的值得掛念的,什么都是会逝去的没什么是值得追求的。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所以他哭了——哭自己没勇气杀掉江载明,哭江载明死得这么轻易,哭江载明死得这么安详,哭江载明死后自己连憎恨的动力都失去了。
说穿了,人连生死都无法决定,这一生究竟能掌握些什么?
「所以,我——」
驀然,他声音一顿,茫然地望着某处。
所有人迟疑地仰望着江暮云。
眾人好奇鼓譟,窃窃低语,循着他视线转头看去——
「……你为什么在这?」
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出来。
只见女人握着手杖,闻声一愣,而后温柔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