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郁容看得好笑,会凑过去在他头发上亲一口,问他:“宝宝,你在想什么呀?”
小陆端宁仰起脸朝她笑,说他很开心。
郁容问他开心什么,他说开心小猪是他的宝宝,他是妈妈的宝宝。
所以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那么开心的?
好不容易获救却被父亲打的那一天?唯一一次任性却得不到回应的那一天?眼睁睁看着他的小猪被烧成灰的那一天?
还是意识到自己从出生起就被生父仇视后的每一天?
他还是那个人人都夸赞羡慕的好孩子陆端宁,却再也不是会仰起脸朝她笑,表情认真,告诉她自己在为什么而开心的宝宝……
陆端宁偏开头,假装没有看到郁容低头拭泪的动作,错身从她身旁经过:“妈,帮我在退宿申请上签个字吧。”
郁容回头,稳住声线问:“怎么突然想退宿了?”
“我住学校不太方便,会给别人添麻烦。”
“那你住哪?回家来得及吗?会不会太远了?”
陆端宁抿了抿唇,对她说:“我想搬出去住了。”
半个小时后,退宿申请端正摆放在桌面上,已经签过字了。
未关拢的房门忽然挤开了一条缝,一只煤球静悄悄地从走廊外溜进来,黑色爪子踩进敞开的行李箱,在叠好的衣物上舒舒服服地打了几个滚,蹭上好几根猫毛。
陆端宁回头才发现她进来了。
他笑着蹲下身,捏了捏小黑猫的肉垫,邀请她:“西施,想去我的新家住吗?”
周二,慕越被辅导员支使着干活,去了几趟学工办,最后一次送文件的时候碰巧撞见了陆端宁。
他从另一侧的走廊里出来,穿着细条纹的工装衬衫和水洗牛仔裤,夏末的日光透过大落地窗,照得他身后一片纯白,影子打在慕越脚下,朝他一步步走过来。
慕越有些错愕地眨了眨眼睛,抬手挡住将合的电梯门,把陆端宁从电梯轿厢里拽出去。
陆端宁先看了眼电梯上方往下跳动的数字,然后才对抓着自己手腕的慕越说:“我没事。”
慕越蓦地松开手,说:“我怕我有事。”
陆端宁:“……”
学工办在学生服务中心的15楼,楼层偏高,几乎没有人会选择走楼梯……除了他们俩。
慕越想走陆端宁也不拦着,安静地跟在他身后,脚步声均匀而平稳。
直到下到6楼,慕越哐的一声挂在楼梯护栏上,脑袋垂下来,额发被汗水浸湿了一缕。他抬起一只手,疲惫地说:“我后悔了。”
陆端宁垂眼看他,漆黑的眼眸中笑意一晃而过。
慕越抓了抓头发,犹豫着开口:“要不我们还是坐——”
陆端宁反问:“你不怕出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