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就是这样一双脆弱的眼长久地看着他。
她说,我想知道,是所有恋人的结局都是这样的吗?
如果不是的话,那为什么、偏偏是我们啊?
我不想接受,我不要就这样算了。
算了,我们还是……永远不要再见了吧。
隔着这片茫茫的雪,周维扬跟她对视着,谁都没有回避视线,渺茫的雾气削弱了试探的机锋。
彼此的双眸,就像是互为梦境。
仿佛后来的天南海北,往事迢迢,那些浓烈的,鲜活的,爱也好,恨也好,全部埋在那片京城的大雪。
最后,就只剩这场梦了。
谁醒不来,谁就满盘皆输。
上上签确实没那么让人高兴,求得再多,也解不开一个十八岁的结。
“昭昭,别来无恙。”
黄昏雪01
棠昭第一次来首都是在十七岁的十月。
禄口出发,a座靠窗,她全程从舷窗望外面,将近两个小时,直到云雾散尽,底下苍黄冷劲的北方土地色块,变成了一道规整有序的繁华灯影。
她睁亮眼睛,一根指头点在玻璃上,好像巍峨的古城都被覆在了她的指纹之下。
棠昭轻声感叹:“哇,北京……”
黄昏,飞机降落首都国际机场。
取了行李,棠昭出门就见到了穿长风衣的青年,对方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抬起来,冲着她招:“这儿呢。”
棠昭在心里默念了一下这人的名字:周泊谦。
妈妈还特意叮嘱,要喊哥哥。
棠昭拖着箱子小跑过去,轻轻地喊一声:“泊谦哥。”
周泊谦见她里三层外三层裹着,不由笑了,“南京这么冷啊?”
男孩子长得高瘦,棠昭要抬头看他:“南京不冷,我怕北京冷。听说十月就下雪了。”
他接过她的箱子,笑说:“早呢,还没到时候。”
棠昭把围巾扯了,瞧一眼玻璃门里的自己,声音轻轻的:“我好傻,像个粽子。”
她说完,转头看了眼周泊谦,男生也在看她,嘴角带一点笑,很英俊,很温和。
虽然没见过,但他们的渊源在长辈的口中已经不算新鲜了。
那时棠昭问妈妈,泊谦是哪两个字,妈妈说是淡泊的泊,谦虚的谦。中间那个字,本来取的是柏树的柏,只不过为了衬她的木,所以才改了这个。
据说水木相生,合得来。
取名真是个学问。
棠昭那会儿还似懂非懂地问:为什么要合得来?
妈妈笑了:你奶奶和他奶奶给你们定了个娃娃亲,取名自然也要花点心思。
棠昭坐车上偷瞄着周泊谦,想着妈妈的话,有点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周泊谦在外交学院念大三,比她年长三四岁的样子。人如其名,有种儒雅淡泊的气质。
“长途跋涉,是不是特累?”周泊谦开着车,看一眼副驾的棠昭。
她点点头:“有一点困。”
“你睡会儿吧,到了我喊你。”
棠昭应下了,却睁着眼睡不着。
她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好奇。
这一趟来北京,是为了见周泊谦的爷爷周延生,周延生是京圈的大前辈导演,盘根错节的影视圈里,他是打头的核心人物,中年之后开始转型拍正剧,即便是后来声名鹊起的第五代导演,也要毕恭毕敬地喊一声老师。
中国电影史的教材用了整整三张纸记录他的功劳。
棠昭不敢自称是演员,她长这么大总共也就拍过两部戏,那时剧组在南京的小学挑演员,她被导演看中,被捡去客串了主角小时候。
听说周延生正在拍的古装剧剧组里缺个年轻女演员,角色是个十六岁的格格。
妈妈方妍雪看了周导发过去的人物小传,心想这个机会太难得了,这个角色简直是为她女儿量身定做,要昭昭一定去试试。
为这个角色,棠昭在家里还顶了一个月的碗。
周泊谦发现棠昭没睡觉,跟她搭话,“这是南长街,前面就到了。”
棠昭趴在车窗看外面:“这条路好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