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他忽然有了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错觉。
任白延浑浑噩噩地走在路上。
冬歉的事情在全帝国曝光,任白延对冬歉所做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
一直以来,任白延都是以一个良心政治家的形象出现在公众的视野。
但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现在的任白延,在民众心里可恨又可悲。
他的名字,连三岁小儿看见了都要用蜡笔涂掉,他每走到一个地方,似乎都能听到别人对他的窃窃私语。
各种难听的话不要钱似的往他身上砸,每一道看向他的目光都带着刺,戳进他的皮肉里,无孔不入。
但是这些任白延已经听不进去了。
名声,地位,已经不重要了。
头又开始痛了。
从那天开始,这折磨死人的疼痛就一直跟着他,如影随形。
任白延的手指死死地插进头发,扶住了自己的额头。
他当初为什么要不惜一切代价的成为上位者呢?
对了,为了能堂堂正正地站在弟弟的面前,为了成为一个可以让弟弟骄傲的哥哥。
然后呢?
他做到了吗?
然后他做了什么?
他想起来了。
他用这大到压死人的权势亲手将他的弟弟折磨的尸骨无存。
从那个时候开始,自己就不得好死了。
他来到了冬歉曾经待过的孤儿院。
孤儿院的院长看见他,脸上立刻露出愠怒之色。
所有的孩子都转头看向他。
唾弃,憎恶,怨恨。
任白延溺在这些目光中。
他们的身上穿着冬歉以前在孤儿院时穿过的衣服。
有一瞬间,他仿佛看见冬歉正坐在轮椅上,仇恨地看着自己。
“公爵过来想做什么?”
冰冷刺骨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所有思绪。
院长一向温柔,极少用这样的目光注视着一个人。
任白延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这种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还有什么资格。
面对他,任白延发现自己脱口而出的一句话竟然是:“我想他了。”
“我怎么也找不到他了。”
他的目光那样的疯癫:“冬歉最喜欢你了,你帮我找找他,好不好。”
“如果是你叫他的话,他一定愿意回来的。”
他双目赤红,堂堂公爵此刻浑身上下都狼狈不堪。
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一般,再也没有了往日那般从容的体面。
院长看着这个无药可救的男人,沉声道:“我找到过他一次。”
“那孩子差点被卷到车轮底下,九死一生,可我找到他了,我把他带回来了。”
“他小时候比任何孩子都爱笑,我们都说他福大命大,将来绝对会幸福的。”
“可那个被我一手带大的孩子,不是已经死在你的手中了吗?”
他盯着这个男人,一字一句道:“任白延,他甚至没有活到成年。”
任白延顿住了。
他差点站立不稳,脸色变得惨白。
院长冰冷的看着他,声音里已经夹杂了刻骨的恨意:“我亲手养大的孩子,谁见了都喜欢,怎么就毁在了你手里。”
“我有时候常常在想,为什么死的人不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