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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下一刻须佐之男就被拎出海面,正面朝下地咳出了多余的水,备受折磨的肺部逐渐又开始呼吸。人鱼保持着单手揪着他背部衣服的姿势,给予了他喘息的时间。
“呼……呼哈……”
很快他被放下,此刻的须佐之男手脚麻软地半跪在沙砾间,已无法反抗。他光是支撑着身体不摔倒在海水里就已经竭尽全力,更别说从这条情绪不佳的人鱼眼皮子底下逃脱。
人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光深邃地打量着他,凝视着他,似乎全然未觉自己刚才做了一件极为凶残的事。
半晌,他抬起垂在水中的左手,朝着天空做了一个手势——
随即海洋和山峦骤变,霞光和落日不再,蔚蓝的海水变得深黑,其间却又有星光点缀,仿佛一条倒映的银河。
人鱼像无所不能的造物主,身在其中的须佐之男则是他的贡品,在一切都成型后的一声悠长的钟鸣里,他抓住须佐之男的头发,将人带到离自己不过分寸之间的位置,威严道:
“……我是荒。”
须佐之男惊异发现他突然听懂了人鱼的语言。这片人为打造的星海消除了他们之间最大的障碍,他一时心中燃起了希望——或许还能通过沟通解除彼此的误会。
然而人鱼接下来的话将他的想法彻底粉碎:
“……是要来惩罚你,以及爱怜你,最后必将夺回你的荒。记住这个名字,你已经无法再忘记了。”
说完他松开手,漠然看着须佐之男似是精神不稳地慌忙站起,在广袤无垠的星海中奋力逃跑。
荒偏过头,垂眸盯着尾鳍边荡漾的星辰,在须佐之男踏出的水花声逐渐微弱的时候,唱起了歌。
人鱼的嗓音低沉,轻柔地用本族的语言哼唱连星海都无法解读的歌谣,一边摆动鱼尾,缓缓游向海水更深处。
很快荒重新看到了须佐之男,对方奇怪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而当他伸出手朝对方勾动手指,须佐之男竟像被魇住了般,非但没有抵触,反倒一步步跟随他而来。
这是人鱼最为外人所耻的技能,用美妙的歌喉去诱引相中的人类,将对方强硬带到身边,再随心所欲地处置对方。
荒其实并不喜欢用这种方式去对待须佐之男。他看过无数被同族吸引的人类的下场,或被吞食,或遭奸淫,抑或直接被拖入大海,成为那条人鱼永恒的珍宝——倘若这也是爱,似乎和恨意并无区别。
因爱生恨,还是爱恨本就相生,只是人鱼这个种族没有道德的束缚,才让这份情感失去限制,来得格外凶猛?
一开始荒自诩克制而冷静,不屑于用这样极端的方式去对待他的爱人。
但如今荒已然看透,他深深地望着越发靠近的须佐之男——就连浓墨重彩如烈酒醇香的爱与恨,都拗不过生与死之间的那把铡刀,刀起刀落,纠缠不休的爱恨也将悄然终止。
那他这似水柔情,又怎么抵得过。
哪怕人鱼与天地同寿,能呼风唤雨,掀起巨浪,都跨不过这条界线分明的天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