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费米悖论(2)(1/2)

谘询室内放了两张舒服的沙发椅,椅子边讲究地放了一台香薰机,房间内还静静流淌着一首舒缓的古典钢琴曲。

尽管是尽可能想让来谘询的人放松,但过往叶千泽每次进来这都还是会感到很不舒服。

「最近还会突然想到飞机失事的场景吗?」

「偶尔。」

「了解,那什麽情况下会让你去想起来呢?」

「场景非常相似的时候。」此刻,叶千泽正强迫着自己不要去回想。

吴医生点点头,飞快地在笔电上打字纪录,然後换了个话题。

「最近还有遇到什麽其他让你难过或害怕的事情吗?」

「没有。」叶千泽犹豫了一下,总不能跟他聊感情问题吧!

吴医生微笑看着他说:「仔细想想,再小的事情都没关系。」

「没有。」

叶千泽这次回答得很快,吴医生便也没再追问。

谘商很快就结束了,吴医生将记录存档後,起身笑着说:「相b上次,今天观察下来您的状况有很明显的改善,我一样会开药给您,记得紧急时再吃就好,那麽下次就半年後再回诊就可以了。」

「嗯,吴医生,谢谢您。」

叶千泽吐了口气如释重负,感觉这次整个过程舒服不少,看来自己是真的走出来了。

临时做了心理谘商,就怕待会来不及去接检查完的薛丁格,因此和苏振言的饭局就只能再度延後了。

叶千泽拿着药出了警局,心情不禁轻松起来。

他自己也明显感受到情况受到大幅度改善,只要不是像之前那样直接撞见屍t,日常生活几乎是不会有什麽问题。

对於水的恐惧几乎是完全克服了,至於怕高就慢慢来吧!

而且就算像上次科技会那样发作了,只要程昊云在身边,他的症状很快就会缓和下来,b起手上拿着的这包药还要有用多了。

叶千泽心想:「程昊云什麽都好,就是不知道什麽时候才能让他放弃命定论!」

程昊云在收到叶千泽寄来的程式码压缩档後,立刻就收拾东西下班回家。

推开大门,却赫然发现房内空无一人,以往都会看到叶千泽用一种怪异的姿势,在沙发上抱着电脑打de,然後懒散地对自己说「欢迎回来」。

但现在整个客厅空荡荡的,什麽都没有,连薛丁格都不见了!

「叶千泽?」他朝屋内小声喊道。

程昊云微蹙着眉,顿时失落不已,难道之前都说成这样,他还是跑了吗?

悄悄推开叶千泽的房门,他猛地被朝自己疾驶而来的小火车吓了一跳,慌忙抬起右脚躲开来後,环顾四周,他松了一大口气。

幸好,火车还在,就代表人还没跑。

关上叶千泽的房门,他拐了个弯就进到隔壁的房间。

将叶千泽寄来的程式码解压缩後,程昊云熟练地将档案复制进伺服器内的资料夹中。

「/pcepl」迅速输入完指令,「啪」的一声,他大力按下enter键。

与此同时,整个房间内的伺服器顿时嗡嗡作响,几十台主机风扇全力运转,画面上的程式执行资讯也以飞快的速度反覆计算、刷新,一瞬间,无数白花花的数字在漆黑的後台介面上高速滚动。

画面上的回圈结构一层包着一层,递回数列将产生出之结果重头再次输入,混沌理论、随机理论让个代码变得更加不可预测,但也更加贴近现实。

萤幕右上角先是出现一个初始白点,然後两个,四个,八个,十六个一瞬间就密密麻麻占满了整个萤幕,如夜空中的点点星光,绚丽而夺目。

这些小点相互连接在一起成了密集的线,然後不断交错、重叠,再形成了无限延伸的平面,随後这些平面在三条相互垂直的轴线下拉高、扭曲,忽地形成了se彩斑斓的三维空间显示图。

这些波形图随着一旁不断更新的代码高速扭曲,配合程式结果无限变换其姿态,层层叠叠,画面一片波澜壮阔。

「deondepce,suess!拉普拉斯恶魔,成功!」最後,画面下方跳出这条讯息。

「成功了?」看着这短短一行字,程昊云激动地抵着头,双手剧烈颤抖。

他简直不可置信!五年,只花五年,他竟然成功了!

导入了叶千泽的演算法後,整套算式的最後一块拼图总算是完美地填了起来,这是他们两人一起完成的拉普拉斯恶魔。

叶千泽过去的梦想,程昊云这五年来的渴望,他做到了!

程昊云小心翼翼地c作着键盘滑鼠确认程式执行结果,如果可以,他想现在就把叶千泽拉来,然後告诉他「你最一开始的理论没有错!拉普拉斯恶魔确实存在!」

突然,眼角余光补捉到了什麽,他忽地愣住。

「怎麽会?」此刻,程昊云冷峻的面容映着萤幕蓝光,诡异得让人不寒而栗。

望着萤幕,他突然就笑了出声,抬手撩起额前的浏海,他的眼神异常疯癫,脸上依然挂着笑,但却和刚才截然不同。

「哇哈哈哈哈哈哈!」他毫无预警地就抱着肚子疯狂大笑。

抬起头,程昊云的目光又忽地暗了下来,眉眼间透露出一种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的情绪。

「拉普拉斯恶魔啊,这就是我的命运吗?」

语气间满是不甘,低下头,他轻声说道:「这次,我可以不相信你吗?」

一瞬间,房间内再度安静得只剩下机器独自运转的嗡嗡声,望着萤幕上头白se的「suess」单字,这回却是刺眼得如此椎心。

竟然是在算式完成的这一刻,他才懂了原来自己喜欢的根本不是命定论,多年来一直放不下的也不是什麽拉普拉斯恶魔。

上次在谷关无意识的行动不就有了实验结果吗?

那时候他是为了谁,又为了什麽而意外打破拉普拉斯恶魔的呢?

五年前,他被叶千泽深深x1引无可自拔,因为崇拜,因为太喜欢了,才让自己也喜欢上当时他提出的命定论,这五年来才会拚了命地想完成他曾描绘过的拉普拉斯恶魔。

纵使他无数次说过拉普拉斯恶魔并不存在,甚至毅然决然放弃一切,不惜和自己大吵一架,程昊云就是不愿意放手。

过去的他一直认为叶千泽这种天才之所以愿意和自己相识相交,是因为自己无条件地深信着他提出的理论,而身为凡人的他,除了这个也拿不出其他的了。

两人一起创造出的拉普拉斯恶魔是他们产生交集的那个唯一点,如果连自己都放弃了命定论,那他们就又会回到最一开始。

像是两条相交的直线,先是从无穷远处靠近,短暂接触一瞬後又背道而驰,各自走向不同的无穷远处。

所以这麽多年来他才会si抓着这点不放,但如果说五年前的自己不懂,经历了这麽多的现在也早该懂了,这阵子自己对於命定论的动摇,不是没有原因。

最初那单纯的崇拜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悄悄变质。

程昊云忍不住笑了出声,这是对於自己多年来的愚笨与迟钝感到无奈。

他怎麽也想不到执着了五年之久,最後能让自己放下叶千泽提出之命定论的,竟然就是叶千泽本人。

望着萤幕上的运算结果,程昊云握紧了拳,这一次算是为了自己,他要亲手打破拉普拉斯恶魔,然後替这一切画下句点。

晚上,叶千泽一进玄关,就和从房间内走出来的程昊云撞个正着。

趁着门再度关上锁住之前,他伸长了脑袋往程昊云身後看去,却也只能透过隙缝瞥见房间内隐隐发出来的亮光,其他什麽都看不到。

「欢迎回来。」程昊云笑着对他说。

叶千泽抬起头对上他的双眸,莫名从他的笑容中感受到一gu不容质疑的压力,刚才还打算直接问出口的勇气顿时荡然无存。

「嗯,我回来了。」叶千泽把宠物背包里的薛丁格放了出来,对着牠松垮垮的肚子就是一阵乱挠。

「我今天带薛丁格去做健康检查,医生竟然说牠过胖,你就别再一直喂牠吃东西了。」

「牠只是需要运动而已。」程昊云蹲下来,眼神宠溺地0着薛丁格的头。

「运动?」叶千泽一脸不认同,「你哪次看过牠运动了?既然不动那就要少吃。」

程昊云认真地想了一下,然後提议道:「我觉得你们可以一起运动。」

「啥?我吗?」叶千泽露出夸张的表情,反驳道:「怎麽可能?别傻了!」

「啊!等等你做什麽?」叶千泽突然护着肚子往後跳了一大步,警戒地瞪着朝他伸出咸猪手的某人。

程昊云掩嘴笑着道:「还行,看来还没过胖。」

「那是当然,你怎麽能拿我跟薛丁格b呢?」

叶千泽可自信了,他哪里可能输给一只猫呢!

程昊云看着他洒脱的笑颜,突然又没了自信,自己真的能打破命定论吗?

万一,如果真的有个万一,他没能成功违背拉普拉斯恶魔,一切真如算式所预言,他就没有资格继续守护着眼前的这份笑容了,而叶千泽又该怎麽办呢?

「怎麽了?」看他一脸心事重重,叶千泽关心问道。

「没事,我只是饿了。」程昊云瞥了眼墙上的时钟後,突然就提议道:「你还没吃晚餐吧?要不要一起出去吃?」

「现在吗?好啊!」叶千泽刚才因为带着薛丁格不太方便,没吃饭就先回来了,早已是饥肠辘辘。

程昊云随即开车带他前往101,不由分说就搭电梯直直往四十五楼前进,叶千泽直到站在餐厅门口,整个人都还是傻着的。

原本想说就是吃个晚餐而已,怎麽就变成这样了呢?

还不用他们开口,门口的服务生就自动上前带位,直接将两人领进整间餐厅视野最好的座位。

「请问今天也是和之前一样吗?」帅气的男服务员朝程昊云问道。

「我跟上次一样就好。」

「好的,那这位先生呢?」

服务员转头看向叶千泽,但却见他愣愣地盯着高级菜单,满脸不知所措。

「他的话麻烦菜单上所有种类的餐点都来一份。」程昊云轻描淡写地说。

「嗯?」虽然来这里用餐的客人非富即贵,但饶是如此,也还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点法,简直就是偶像剧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全部都来一份?」服务员小心翼翼地再度确认。

「嗯,全部。」程昊云坚定的语气不容质疑。

服务人员随即阖上菜单,波澜不惊地说:「好的,那麻烦您要稍等一阵子。」

他接着替两人各倒了杯红酒,微微鞠躬致意後就快步离去了。

虽然表面看起来格外淡定,天知道他的内心从刚刚开始,就不断呐喊道:「天啊!这什麽霸道总裁剧情!」

b起见识多广的服务人员,叶千泽回神的时间就稍稍晚了些。

他知道程昊云有钱,而且是可以直接买下整间餐厅的那种有钱,所以就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提这顿餐的价格了。

「你g嘛?疯了啊!我哪吃得下这麽多?」

望着他,程昊云只是淡淡地说:「不知道你喜欢吃什麽,乾脆都点一份,吃不完再带回去就是了。」

叶千泽满脸不可置信,「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挑,随便什麽我都吃的。」

程昊云端起酒杯左右轻晃,杯中深红se的yet随之泛起一层层涟漪,同他深邃的眼眸一般,彷佛将周围所有光线一口气x1了进去。

盯着杯缘,他道:「下次你来就不用再看着菜单发呆,服务人员会记住你要吃什麽的。」

叶千泽配合地夸张道:「哦,那我还真是谢谢你了喔!」

「不客气。」程昊云笑着对他举起酒杯,「敬你完成演算法。」

「嗯,谢谢!」叶千泽也举起自己的酒杯和他轻碰,「也敬我们两个多年的重逢。」

叶千泽仰头喝了一大口,还是不忘补上一句:「不过下次不要再这样了,真的太夸张!」

「好。」程昊云点头答应道:「都听你的。」

这天,程昊云下班回家突然就拿出两张邀请函。

「後天戴康尼斯博士会在台大演讲,你要一起去听吗?」他朝叶千泽问道。

「是那个美国数学家兼魔术师的戴康尼斯吗?」叶千泽兴奋地说:「当然好啊!刚好之前写完的演算法也有用到很多机率的概念,有些事想跟他讨论。」

「那正好。」程昊云递给他其中一份,「这次一定要去。」

叶千泽抬着的手一顿,听出他的言下之意後,笑着点头道:「嗯,这次一定。」

当天一早,台大数学馆的演讲厅内座无虚席,就连厅内的走道也全都黑压压地挤满了人,场面可谓是盛况空前。

康戴尼斯先以自己的招牌魔术做了个热烈的开场後,接着就针对y币、骰子、洗牌等机率问题,对於「生活中的数学」开启了一连串的主题。

从开始到结束,叶千泽手中的笔几乎是没有停下来过。

演讲不过两个多小时,表定时间结束後一群人瞬间又蜂拥而上,将康戴尼斯附近挤得水泄不通,叶千泽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静静翻看着刚才的笔记。

看他迟迟不动身,程昊云问:「你有问题想问他?」

叶千泽点头,「是啊,有点东西想请教博士。」

总算是又过了一个小时,待讲台前方的人群全数散去後,叶千泽便起身朝康戴尼斯走了过去。

「博士,您刚刚的演讲时在是太jg彩了!」他用流利的英文称赞道。

「lookwhoishere!看看是谁来了!」康戴尼斯博士对於他的到来感到惊讶,兴奋地张开手,朝他做出一个拥抱的姿势。

「这不是r叶吗?好久不见了,你最近过得如何啊?」

客气地跟他交换了个拥抱後,叶千泽道:「托您的福,过得不错。」

「那就好,这几年都没有你的消息,你现在在做哪方面的研究?」

「没有。」叶千泽笑着回道:「我早就没在研究数学了。」

「what?」

康戴尼斯博士不禁愣了一下,仔细盯着他的双眼确认不是在开玩笑後,他才摇摇头惋惜地说:「这样啊,真是可惜了。」

两个人对於刚才的演讲内容又热络地讨论了半个多小时,康戴尼斯博士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突然吃惊道:「哎呀,这麽晚了!」

他笑着拍了拍叶千泽的背,热情道:「r叶,很高兴再看到你,下次有空我们再聊!」

「好的,我也很高兴今天能和您聊这麽多!」叶千泽诚恳地回握住他的手。

等到康戴尼斯走後,从刚才开始就独自待在一旁的程昊云才出声问道:「原来你跟博士本来就认识。」

「是啊,以前去美国b赛的时候遇到的,那时我可是他的小迷弟呢!博士还要我以後一定要去他的研究室。」

程昊云点头表示了解,两人便并肩往演讲厅外走去。

数学系系馆一楼走廊刚好正在展出大四专题生的壁报,途经此处,程昊云的视线迅速扫了过去。

「你後悔吗?」他冷不防问道。

闻言,叶千泽侧过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又将视线波澜不经地收了回来,低头盯着自己脚下的水泥地板。

「如果你问大学时候的我,我敢保证我一定会说後悔」

叶千泽突然笑了出来,他抬起头看向前方,随意地耸了个肩,「但现在你问我,我哪有什麽好後悔的呢?」

程昊云虽然什麽话都没说,但他知道叶千泽从以前就不擅长说谎,他的心里话,自己只要一眼就看出来了。

下午,程昊云必须回去公司上班,他突然提议道:「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啥?我吗?我去你的公司g嘛?」叶千泽满脸不解。

「你之後有什麽打算?」程昊云的语气忽然变得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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