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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榆是个倒霉蛋,就在刚刚,她的小狗死了】
准确来说,是被人吃了。
剥下来的皮还冒着热气,骨头连着残肉堆在垃圾堆旁,沾满血的项圈不知去了何处。
陈榆看着垃圾堆旁的一堆污血,转身捡了一个纸箱子,将那堆温热的,散发着浓烈血腥臭味的东西装了进去。
小狗消失在两个小时前,等她找到时已经将近傍晚,在离外婆家很远的另一个街区,紧挨着城市边缘一片没有什么人的荒地。
腕表的时针指向六和七中间,离太阳下山还有半个小时。
她要赶在外婆打来电话之前将小狗埋掉。
陈榆抱起纸箱,站在原地向远望,只能看见荒地周围一栋栋独立的破败平房,有一间正冒着炊烟。
这些平房紧闭着大门,只有几户人家还有生活的痕迹,大多都搬去了市区。
太阳趴在山顶,缓慢下沉,四周光线肉眼可见的黯淡下来。
陈榆在荒地上找到一个位置,拿了把同样在垃圾堆旁捡的铁锹,用尽全身力气给小狗的尸体挖着坟墓。
汗水很快顺着额头流淌到下巴,最后汇集在一起,然后滴落到脚边的土壤。
“你好,这是你的吗?”身后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
陈榆直起腰,看向身后。
“你好……这是你的吗?”
距离她几米远的废墟旁站了一个男生,穿了一件灰色的卫衣,衣摆上还有着少量的血迹。
看见陈榆回头,男生向她摊开掌心,里面是一根沾满血迹的项圈。
陈榆警惕地后退一步,同时攥紧了手里的铁锹。
那是她小狗的项圈,她不会认错。
“你别害怕,”面对陈榆探究的眼神,男生显得比她更加慌张,“我,我只是来还这个。”
不但慌张,这个奇怪的人还结巴。
陈榆紧紧盯着他问:“项圈怎么在你这里?”
男生的头发有些长,浅浅的遮住了眉毛,柔软地贴在他的耳侧,陈榆看见他的耳朵通红,在白皙的皮肤上分外显眼。
男生张了张嘴,支支吾吾了许久,最后深吸一口气解释说:“是我爸……杀了你的狗。”
“我爸”这两个字像是很难启齿,他说的额外艰难。
陈榆的表情依旧保持着平静,没有太大的波澜,也没有立即回答他。
她的视线在男生脸上流转,然后停在了他脖子上,上面戴着一款女式项链,纤细的银制链条圈挂在颈脖间,像是一条小巧的狗链。
“我是不是见过你?”陈榆蓦地开口,却是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
陈榆的话让男生愣了愣,绯红的颜色随即从耳垂蔓延至脸庞。
“我们,”男生似乎很羞愧,低下头说,“是一个学校的。”
难怪这么眼熟,陈榆心想。
“你叫什么?”她问。
“宋池。”
她知道这个名字。
宋池——七班的怪胎。
不是天才意义上的“怪胎”,就是个单纯的怪胎。
脑子跟大多数人不一样,整个高一上学期的空余时间都在操场边的花坛看蚂蚁。
高一下学期因为不可知的原因休学了半年,回来后换了个兴趣爱好,在学校的后山上搭了个小棚子,开始在里面养兔子。
几乎不学习,看起来不太聪明,但成绩一直在年级前列,让人羡慕又厌恶。
身上总有奇奇怪怪的伤痕,大多数同学都对他避而远之,极少数人除外。
“宋池,你怎么知道我们是一个学校的?你认识我?”陈榆继续问。
宋池不自觉地攥紧衣服袖口,磕磕绊绊地回答说:“运动会上你负责拍照,我记得你。”
原来如此。
陈榆理清头绪后目光落在了宋池手里的项圈上,拿着铁锹向他走近。
“对不起。”见陈榆走近,宋池低下头,再次向她道歉。
再抬起头时,陈榆看见宋池眼眶里含了泪,眼泪汪汪地看着她,不知是对她的歉意还是在对小狗的惋惜。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陈榆不在乎。
“你刚刚说,”陈榆转动眼眸,轻飘飘地看着宋池,“是你爸,杀了我的狗?”
“是的。”
“你为什么不拦着他?”
“我到的时候,已经……”宋池沉下肩膀,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
这条小狗她刚买没多久,还没有取好一个名字就跑丢了。
“补偿?”
“嗯……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
“太麻烦了,”陈榆不想多费口舌,“五千,赔给我。”
宋池藏在袖口里的手指悄悄地动着,默默计算着他口袋里的所有钱,算来算去,连一千块都没有。
这还是他上个月周末打工赚来的钱,也是这个月的饭钱。
“我赔不起,我只有一千块。”宋池直接说了实话,声音越来越小。
“你爸呢?”
狗不是宋池杀的,按理来说她要找的人应该是他爸,赔钱给她的人也应该是他。
“那个人不会管的。”宋池小声道。
夕阳烧红天幕,荒地上的枯树伸出枝干指向天空,像是恶灵的手指。
陈榆很快明白过来。
算盘在心里打响,与其去找宋池那个所谓的父亲纠缠,不如直接找宋池,她无比清楚要从一个没有良知的恶人手里讨钱是何等困难。
但宋池不一样,他是个有良知的怪胎。
至少目前来看,对于小狗的死亡,他好像要比她更伤心,虽然这看起来很奇怪。
“让我好好想一想。”陈榆将铁锹扔给宋池,“帮我挖坑。”
宋池听话地接过铁锹,将手里的项圈放进口袋,一言不发地弯下腰继续挖那座未完成的小狗坟墓。
陈榆站在一旁歪头打量他的动作。
大脑飞快地盘算着如何从宋池身上折现回她损失的五千块。
仔细看下来……
陈榆有些惊讶地发现宋池长得远比一般人要好看,只是他的表情和动作太过跳脱,很容易让人忽略掉他的五官。
抛开五官不说,宽大卫衣里的身材貌似也不错。
若不是这刻宋池在分外认真地挖着脚下的土地,陈榆大概找不到这样的机会来观察他。
宋池直接趴在了坑边捧出多余的泥土,卫衣卷到了腰上,露出了一小片背部。
宋池露出的那块肌肤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痕,新的旧的混杂在一起,层层叠叠的交织着,仿佛是用荆棘刻画的图案。
年级上的传闻没错,他身上的确有许多奇怪的伤痕。
“你的伤,哪儿来的?”
宋池指着自己后背问:“这个吗?”
“嗯。”
宋池看了她一眼,接着拉起自己的上衣,给陈榆展示他的背部。
陈榆视线粘连在了宋池的后背上,顺着那些弯弯绕绕的伤痕一条一条看下来。
她刚想再说些什么客套的安慰话,没想到宋池像是看穿了她般,与她四目相对道:“这些伤都是小时候的了。”
末了补充道:“现在已经不疼了。”
宋池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说完他便重新投入了“工作”中,留下陈榆一脸呆怔。
实话说,她并不是很在乎他现在还疼不疼,她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小狗的坟墓挖好了。
陈榆怀着不太明显的悲伤心情,将纸盒里的小狗残骸下葬。
宋池蹲在坑洞旁,一动不动地盯着土壤深处的那团血污,鼻尖慢慢变红,然后吸了吸鼻子又跟陈榆说了声对不起。
“别说没用的对不起,”陈榆开始变得不耐烦,“只要把钱还给我就行了。”
“可是……”
“我知道你钱不够,”陈榆拍了拍手心的灰尘,“明天我会去学校找你,到时候告诉你该怎么还我的钱。”
“好。”宋池给小狗的尸体撒下最后一把土,“……明天我在学校等你。”
陈榆用脚将土壤夯实,抬眼发现天边的夕阳已经彻底消失,世界陷入了深蓝的暮色当中。
外婆的电话打过来了。
“喂,外婆。”陈榆边说边看着宋池,“我马上回去,你放心。”
挂断电话,她对宋池说:“我要回去了,你把这里收拾一下。”
“等等。”
陈榆刚要走,瞧见宋池慌慌张张的从口袋里掏出来了项圈,递给她说:“这个,你不要了吗?”
“你回去洗干净,明天拿到学校给我。”
听见她的话,宋池点点头,默默地将项圈重新放回口袋。
陈榆皱了皱眉,觉得宋池太听话了点。
接着她冒出一个想法,看向宋池的那根银链,“在正式还完钱之前……是不是该拿个东西抵押?”
“……嗯。”宋池不太理解,但还是应和了陈榆。
“你脖子上的东西,”陈榆指向宋池,“可以拿下来吗?”
宋池摸上自己的脖间,一瞬间有些犹豫,“这个是,我妈妈……”
“可以吗?”陈榆打断他问了叶反应过来,抱歉地对着宋池笑了笑,接着“说”:我好久都没有看见你了,这段时间在你表哥那里怎么样?
“很好,”宋池边说边打着手语,“最近我攒了一些钱,下学期的学费差不多了。”
章叶脸上笑意更深,拍了拍宋池的肩膀。
她的视线往下,注意到了宋池衣服上的污渍,指着“问”:你衣服很脏,要不要脱下来我帮你洗?
“不用,”宋池摇摇头,解释说,“我等下就回表哥那里,可以自己洗。”
解释完后宋池打开蛋糕,切了一大块递给章叶。
章叶有些不解,“问”:不许愿吗?
宋池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忘了这件事,对章叶说:不许愿也没关系。
不行——章叶摆摆手,神情严肃。
她将手里的蛋糕放回原本的位置,把蛋糕七零八落的恢复成了原貌,接着一根不落地插上十七根蜡烛,然后一一点燃。
狭小的空间终于明亮了些。
章叶把蛋糕往宋池面前推了一下“说”:许愿吧。
宋池乖乖将双手合十,在烛光前闭眼。
但他心里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许什么样的愿望……
如果非要让他向上天提个要求,那么他希望妈妈和小兔子能够长命百岁,除此之外他别无所求。
等再次睁开眼,宋池看见了妈妈满眼的期待,在用眼神询问他许了什么愿望。
宋池笑着将食指贴在嘴唇上,“说”:保密。
“砰——”
“小畜牲,”门被人大力推开,砸到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边说边打了一个酒嗝。
一进门,宋威便直冲着宋池所在的方向走来。
“我就猜到是你回来了。”他笑得猥琐,直勾勾地看着宋池,视线上下打量说:“嗝……好久不见啊。”
宋威满脸通红,浑身酒味,因为常年浸泡在劣质烟酒里,就算相隔五米也能远远地闻见他身上那股酸腐味。
他一步步靠近宋池,咧着大嘴,露出一排被香烟熏黄的牙齿,伸手摸到了宋池的肩膀。
“怎么不叫爸爸?”他一边捏着宋池肩膀,一边往下,“……还买了个蛋糕,兴致挺高。”
“别碰我。”宋池用尽全力挥开宋威的手,皱着眉一脸嫌恶。
一旁的章叶收起了原先的笑容,背过身坐回沙发上,开始目光空空地盯着电视。
宋威瞥了一眼章叶的背影,抓起桌上的蛋糕一把扔到地上,奶油溅到章叶的脚边,吓得她瑟缩了一下。
即便如此,她依旧死死地盯着电视,不敢回头。
“妈妈看电视了。”宋威满意地大声笑着,试图靠近宋池,“我们爷俩叙叙旧……”
“别碰我。”
宋池握紧拳头,用全部理智压抑着怒火。
宋威脚步虚浮,因为喝了太多酒,神志开始逐渐模糊,他随手拿起茶几上的烟灰缸直接砸向宋池。
“狗东西,”宋威吐了一口唾沫,“连老子的话都不听了。”
烟灰缸没有砸中宋池,而是砸到了他身后的墙上,碎掉的玻璃飞散开来,一块碎片划破了宋池的脸颊,留下了一条细小的伤口。
伤口很浅,冒着血珠,细长地贴服在宋池右眼下方,像是试卷上的红勾。
扔完了烟灰缸,宋威低下头四处寻找其它可以砸向宋池的坚硬物品。
在一片慌乱中,宋池最后看向章叶,希望她能够回头,但如同过去无数次那样,她始终面对电视屏幕,仿佛彻底遗忘了身后的世界。
趁着宋威寻找的过程,宋池瞄准他身后打开的大门,用最快的速度跑了出来。
春天的荒地夜晚会刮起大风,轰轰地吹过耳边,犹如雷声。
宋池跑的很快,快到他几乎感觉不到自己大腿的存在。
他跑了很久,快要离开那片荒地时他终于停下,回过头看向那间点着灯的平房,幸好风声很大,他听不清自己的心跳。
宋池喘着气,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市区走去,突然他停下脚步,抬头看向茫茫的夜空,喃喃道:“好像忘记说生日快乐了。”
两天后的大课间。
学校像是被扔进了一锅沸水,各个角落里全是来来往往的人,声音和阳光一样严严实实的包裹住了整个学校。
刺耳的电流声响起,消失后广播里出现通知:【请各位同学注意,为了加强体育精神宣传,本学期春季运动会时间暂定在这周四与周五两天,相关事项……】
“运动会?”陈榆咬着吸管,偏过头问同桌万馨,“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万馨整理着手上的一打资料说:“你不是还在学校的新闻中心吗?没有提前安排任务?”
“可能安排了?”陈榆从书包里拿出手机,“我一直没有看过消息。”
陈榆打开手机,看见负责老师在群里发了运动会摄影的人员名单,她在第一个,旁边对标着田径赛。
“烦死了……”她抱怨道。
万星看了她一眼说:“不挺好的,拍照就可以不用参加项目了。”
“你去用用学校的设备就知道了。”
“知足吧,没强制让你参加比赛已经很好了。”
陈榆略过万馨刚说的话,关掉消息页面,打开软件账号上的新增关注,快速地浏览过去。
前天晚上她将宋池的照片发在了自己的账号上,反响意外很好。看着密集的评论,陈榆的心情也跟着变好了起来。
“笑什么呢?刚才不还在抱怨。”
“没什么,”陈榆收起手机,将话题拉回正题,“你准备报什么项目?”
“四百米。”
“报名还是班长负责吗?”
“这次是我,”万馨抬了抬下巴,示意陈榆看向前面,“你看班长像是有空的样子吗?”
陈榆看了一眼万馨指的方向,那里坐着一个男生,身边围绕着六七个人,叽叽喳喳地问着他各种各样的问题。
哪怕此刻被人围到水泄不通,男生脸上依然挂着温和的笑容,没有半点烦躁情绪,耐心询问每一个人的需求。
万馨将项目名单装进文件袋说:“跟你说个八卦,昨天十班的余莉跟班长告白了。”
“然后呢?”
“被拒绝了,”万馨扳着手指头数了数,“只算我知道的,就已经是这个学期的第三个了。”
陈榆的目光落到许牧的背影上,看着男生优越清俊的侧脸,对万馨的话并不惊讶,她虽然对许牧没什么过多关注,但对他的盛名还是有所耳闻。
“许牧,有人找。”门外有个男生喊道。
万馨看着许牧出教室的背影,斩钉截铁说:“第四个。”
陈榆正想说什么,忽然听到“叮”的一声。
桌面上手机屏幕亮起,出现了新的消息。
陈榆看了一眼,是新闻中心的老师让她现在过去一趟,把运动会的资料带回教学楼发给其它人。
“我先过去了,要是回来晚了你跟班长说一声。”
跟万馨打好招呼后,陈榆慢悠悠地往外走,难得有这种消磨接下来自习课的正当理由,她当然不会放过。
为了拖延时间,她甚至选了一条极少数人知道的远路,从学校最南部的体育用品仓库绕到新闻中心所在的教学楼,可以将原本十分钟的路程拖延至二十分钟。
那个体育仓库处于半废弃的状态,只有运动会这种大型活动前期才会打开,用来临时堆放物品。
陈榆磨磨蹭蹭走到仓库门口,看了看时间,只是这一段距离,已经成功地过去了将近十五分钟。
她满意地抬起头,刚想从仓库门口走过,发现仓库的大门没有上锁,锈迹斑斑的铁门虚掩着,里面似乎有人在低声说话。
陈榆以为是负责清理物品的老师,不经意地朝里看了一眼,随即愣在了原地。
上午十点的阳光慷慨的仿佛天上有两个太阳,阳光从天窗上倾泻而下,照亮了仓库的大半空间。
一切都明晃晃地出现在了陈榆面前。
仓库里没有老师,高高堆起的体操垫上坐了女生背对着大门,有一个男生埋在她的颈侧,右手伸进了她的裙子下摆,不急不慢地抽动着。
男生容貌清俊,隔了些距离,陈榆只能看清他的上半张脸,晃眼间她怎么看……都有些面熟。
女生紧紧地抱着怀里的人,浑身都在轻颤,缱绻地抚摸着男生的头发,不停叫着他的名字。
她整个人都快要融化般瘫软在对方身上,微仰着头央求道:“许牧……求求你,再深一点……”
许牧?
陈榆瞪大眼睛,后知后觉那熟悉的五官就是许牧——前一秒还在班上回答同学问题的班长许牧。
饶是陈榆也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她反应过来后立马蹲下身,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安静地蹲在门口观摩了一会儿,本打算等两人兴致最高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溜走。
但她很快就忘了这件事。
陈榆看着眼前的场景,体操垫上的女生抬腿交缠在许牧腰间,想要去吻他,却被他微笑着避开。
敞亮的天光笼罩在他们身上,许牧还是那副温柔到没有破绽的模样,甚至贴心地将女生垂落的发丝挽到她的耳后,但另一只手的动作却看不出半点怜惜。
女生压抑的喘息如同被藏在胸口的铃铛,许牧只需要轻轻地勾勾手指便能引起她浑身的颤栗,从花心一直蔓延至胸腔。
这样的景象在陈榆看来,没有理由不被记录,一切都浸泡在了情欲里,连许牧的表情都有了刹那间的沉溺。
人物有了,光线有了,构图也有了,万事俱备,于是她悄悄拿出了手机。
调整好角度,陈榆连拍了五六张,许牧一直没有看向门口,她自觉藏的很好,想来不会被发现。
得到满意的照片后陈榆找了个间隙轻手轻脚地撤离了现场。
……
陈榆刚离开,许牧便从女生的胸前抬起头,默默地看了一眼门口,在女生情欲未消的注视下抽出了沾满体液的手指。
“许牧……怎么了?”女生脸颊绯红,对许牧突然停下的举动十分不解。
听见女生的询问,许牧重新露出了那个温和的笑容说:“我突然想起有些事还需要处理。”
“什么事?”徐蕾抓住许牧的衣袖问。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许牧轻轻地将衣袖从徐蕾手里抽出,不动声色地擦干净了自己的手。
“今天就先这样吧,徐同学你辛苦了。”
他眼眸清明,风轻云淡的样子让徐蕾难以相信这是刚刚用手让她高潮的人。
“那我们……”她咬了咬下唇问,“我们下次什么时候再见。”
“下次?”许牧似乎对她的问题有些惊讶。
“就是下次,我们……”
“徐同学,”许牧勾了勾唇角,耐心被耗尽,“我从来不跟人有第二次。”
言语平淡到徐蕾听出了一丝嘲讽的意味。
说完许牧便转身离开了,连一句再见也没有说,留徐蕾一个人忿忿地捶了一拳体操垫,心里喊道:“这个混蛋!”
自习课下课五分钟后,闲逛够了的陈榆终于出现在教室门口。她抱着一大堆资料,进门时踉跄了半步,差点连人带纸滚落一地。
“小心。”
陈榆跌落进一个人怀里,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她慌乱抱紧怀里的资料,仓促抬头想要道谢。
“谢……”等看清来人的脸后,陈榆还是没由来的心虚了一瞬,停顿了一下继续道,“谢谢班长。”
“不用谢。”许牧神色看不出异常,温柔地冲她笑了笑。
看见她站稳,许牧蹲下身帮她捡起散落的其它资料,整理好放在了桌上。
“给我吧。”许牧向她伸出手,示意她把资料给他,“我帮你发。”
看着许牧与往常无异的模样,陈榆立马回想起了她在仓库看见的那幕,尴尬地轻咳了一声说:“那,麻烦班长了。”
“不麻烦。”许牧接过资料,自然地走到讲台上开始分发。
什么都没发生,陈榆松了口气。
口袋里的手机沉甸甸的,相册里静静躺着那些照片。
晚上回到家,陈榆翻看着相册,照片上只有女生的背影和许牧模糊的上脸轮廓,许牧的确是个上镜的模特,就算只有一个模糊的侧影,也能让人浮想联翩。
当陈榆打算直接把照片发在自己的账号上,到了最后一步,却迟迟没有按下发送键。
在给宋池拍摄之前,她清空了自己账号上从前的照片,把它彻底变成了一个只有宋池照片的写真账号,并且为了保持完整性,她原本打算只更新宋池相关的照片。
再加上这是偷拍……
纠结了好几分钟,陈榆还是放弃了在自己账号上更新的想法。
“那这些照片不白拍了吗?”陈榆躺在床上,左右滑动着,一时想不到该怎么处理这些照片。
陈榆将头埋进枕头,把手机扔在了一边,喃喃道:“随便了。”
本来也是一时头热,算不上什么拿得上台面的事。
夜里陈榆翻来覆去许久,一直有些睡不着,不知为何,总是会想起宋池眼圈发红的样子。
她想不明白好端端的,当时他为什么会哭?
又过了一会儿,陈榆发觉自己可能失眠了,翻身坐起,摸出手机打开了通讯列表,几乎没有犹豫,直接打了一个视频电话过去。
短暂响铃过后,电话被接通了,屏幕上是昏暗的天花板,隐约能看见一盏小小的壁灯。
“宋池?”陈榆不确定地开口。
下一秒,手机被人翻过来,露出了一双睡眼惺忪的眼睛。
宋池的头发乱糟糟的,有些呆呆的看着屏幕,像是没有反应过来此刻的情况,直到看清了屏幕里的陈榆,他猛地瞪大眼睛。
“……陈榆?”
“你睡了?”
陈榆看了眼时间,刚刚过十一点,没想到宋池已经睡了。
宋池没有否认,而且撑起身,更加仔细地去看屏幕,先前的睡意消失了很多,等他意识到给他打电话的真的是陈榆时,耳朵不可抑制的瞬间红透。
“陈榆,”慌神过后,他轻声开口,“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陈榆重新躺下,懒洋洋地将手机举在眼前,“就是有些无聊,然后睡不着。”
“来找你说说话。”她语气平静。
说话间,陈榆看见了宋池所在的地方昏暗狭窄,他靠在床头,为了看清陈榆,把手机偏向光线更好的一边,衣领随着动作扯开,露出了一大片锁骨。
“找我说话?”宋池垂眸思考了片刻问:“那……说些什么?”
陈榆打量宋池的住处,一时间也有了些好奇。
“让我看看你住的地方。”
她提出要求,动了动手臂,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看着屏幕。
宋池没有拒绝,迟疑一瞬后将摄像头翻转过去,拿着手机将本就不大的房间每一个角落都仔仔细细的扫过一遍。
虽然不太明白陈榆为什么会想要看他的房间,宋池自己也知道这个小小的房间看起来有些破旧,但他还是闻言照做。
看完后,宋池举着手机问:“陈榆,你还有什么想看的吗?”
那边的陈榆一时间没有说话,她轻轻地皱起眉头,虽然先前猜到了宋池住的地方可能不太好,但现在不过三月初春,他床上只有一床毯子和明显不够厚的被子。
不过她没有问,陈榆不喜欢在这种问题上明知故问。
“没有了。”她一边回答宋池,一边下单了一些床上用品,末了说:“把你地址给我一下。”
“地址?”宋池不解。
陈榆有些不耐烦了:“嗯,地址。”
“好……”宋池继续满头雾水地照做。
付完款后陈榆打了个哈欠,渐渐的有了些睡意,“宋池,你会讲故事吗?”
“什么故事?”宋池看见陈榆有些困了,声音放得更轻。
“睡前故事。”
宋池不会讲故事,更何况是睡前故事。
但陈榆这么要求了,宋池拧着眉,绞尽脑汁地开始了:“从前……从前有只兔子,它,它很可爱,小小的,不太喜欢吃胡萝卜,然后……然后……”
陈榆见他有些无措,觉得他此刻的表情很好玩,轻笑了两声,把好不容易酝酿的睡意又赶跑了几分。
“然后呢?”她问。
“对不起。”宋池停下了,沉下肩膀,“我以前没有讲过这个。”
没有人跟他讲过睡前故事,他也没有听过。
“那算了。”陈榆撑着头,漫不经心地看着宋池,“反正我现在也不困了。”
说着说着,她想起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有问他。
“宋池,你那天为什么哭?”
面对这个问题,宋池微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陈榆指的什么,他移开视线,复又重新看向陈榆,眸底晦暗不明。
“跟陈榆你没有关系……只是因为一些其它的事情而已。”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宋池不是一个善于说谎的人。
“真的跟我没有关系吗?”陈榆探究道,“我还以为是我把你欺负过头了。”
“没有。”宋池抢先一步否认道,“你没有欺负我。”
宋池还想说什么,但突然反应过来又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只剩耳尖有些发红。
这一切被陈榆看在眼里,因为宋池的反应和闪躲微亮的眼神,像极了她的小狗刚刚被她抱回家的时候,只要她一出声,小狗就会用它湿润的鼻尖来蹭她。
每当那时,她就会想要捉弄一下小狗。
但宋池是人,不是真的小狗。
逗弄小狗只需要摸摸它的爪子,抓一抓它的小肚皮,将它从左手边逗到右手边,可人不能这样。
陈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沉思了片刻,眼底多了些笑意,抬眼重新看向屏幕。
“宋池,后天运动会你有项目吗?”
“有,田径。”
“这么说,第一天你没什么事情对吗?”陈榆意味不明,“正好,第一天我也没什么事情。”
不等宋池露出她熟悉的那副疑惑表情,陈榆直截了当道:“等入场仪式结束后,你来找我。”说完她难得地多问了一句:“好不好?”
宋池当然会说好,他好像不懂拒绝这两个字怎么写。
“嗯。”
宋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眼睛没有离开过陈榆脸上,看见她不明所以地笑了,他也微微翘起嘴角。
“好,那我等你。”陈榆语气轻松,“时间不早了,我要睡觉了。”
她对宋池挥了挥手,然后很快挂断了电话。留下屏幕另一头的宋池看着挂断的页面发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收起手机,重新钻进被窝。
周四的运动会上午。
陈榆参加完入场仪式后便慢慢悠悠地捧着相机走到了操场周边。
今天的新闻中心的主要任务没在她身上,况且她跟宋池约好了下午在学校图书馆见面,所以这会儿她只是随意地拍了些看台的现场照。
左一张,右一张,陈榆无聊地打了一个哈欠,不知不觉中走到了操场后的花园里。
晴空万里,花园里的植物被春天初见的阳光蒸腾出了热气,略微扭曲了原本的视线。
陈榆找了一个荫凉的角落坐下,翻看着相册里刚刚拍摄的照片,挑挑拣拣删除了许多废片。
花园里的寂静跟隔壁操场的喧嚣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对比,仿佛凭空出现了两个世界,陈榆惬意地闲坐在偏僻的角落,打算暗自消磨掉上午的时间。
上天似乎听到了她的祈望,故意打破她的计划,陈榆刚调整好姿势,眼睛还没有闭上,视线里突然闯进来了一个身影。
等她看清时,那道身影已经逆着光来到了她跟前。
陈榆皱起眉头,正要开口,一个毛茸茸的动物猛地跳进她怀里,吓得她差点尖叫出声。
“什么东西?”
来人显得比她更加慌乱,手足无措地弯下腰想将兔子抱回来,可那只兔子仿佛认准了陈榆一般,一个劲地往她怀里钻。
“哪儿来的兔子?”
等陈榆看清,冷静下来后她单手拎起兔子,嫌弃地看着它,与两颗圆滚滚的眼珠对视。
兔子的毛色灰白相间,小小的一只,不过比手心稍稍大一点,动着鼻子呆呆的盯着陈榆,完全不知道面前的少女在对它说些什么。
而此刻兔子的主人蹲下身,做好了时刻接住兔子的准备。
“陈榆。”宋池指了指兔子,又指了指自己,“可不可以把它还给我。”
“这是你的兔子?”陈榆问。
她一直都知道宋池有一只养在后山的兔子,不过极少有人对这个感兴趣,所有年级上几乎没有人见过那只兔子,她也不例外。
“嗯,我的。”
宋池虽然回答着陈榆,但眼睛一秒都没有离开过她手上的兔子,好像真的非常担心她会把它扔出去。
像是害怕陈榆冲动,宋池小心地重复了一遍:“这是我的兔子。”
陈榆眼皮一跳,听到宋池有些央求的语气,原本隐隐约约的怒气更甚,深吸一口气后提着兔子放回了宋池怀里。
拿回兔子的宋池仔细将它抱在怀里,确认它安全无误后,目光这才回到陈榆身上,“陈榆,你有没有被吓到?”
“你说呢?”
谁没事会在学校养兔子。
想到这一点,陈榆下意识捏了捏眉心,觉得宋池脑子可能真的有点毛病。
“宋池,我们不是约了下午见吗?你这会儿在这里做什么?”
“我看见你了。”宋池回答说。
听见这句话,陈榆愣了一瞬,她想起之前在图书馆外偶遇宋池时他也是同样的语气,遇见她时,他总是用肯定的语气,就像他在这之前找了她许久般。
“所以呢?”
陈榆习惯性地打开相机,将镜头对准宋池和他的兔子,继续问:“看见我了就来找我了?”
宋池没有看向镜头,而是越过镜头看着陈榆露在相机外的那半张脸说:“我在后山上看见你了,所以就下来找你了。”
原来真的在找她。
陈榆看着取景框里蹲在她跟前的宋池,神差鬼使地按下了快门,镜头前,宋池抱着兔子静静地看着她。
眼神柔软的像是河底最干净透亮的石头,跟那只兔子一样。
“对了,”陈榆反应过来自己的失神,随口说,“之前让你拍的照片反响不错。”
“反响不错是什么意思?”
陈榆被问住了,挑了个最笼统的回答说:“就是喜欢你的人很多。”
原本并无多少表情的宋池在听见这句话之后跟怀里的兔子一样,竖起了耳朵。
陈榆顿了顿,看见宋池突然的变化后反问,“你很开心?”
宋池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沉默地偏过头,轻轻地碰了碰兔子的耳朵。
其实他不在乎有没有人喜欢他,方才那瞬间的喜悦是因为他得知并没有搞砸陈榆的照片,仅此而已。
他将怀里的兔子抱得更紧,并没有直接回答陈榆,只是放低了声音说:“也不是很希望。”
宋池说得小声,让人听不出其它的含义。
陈榆静静地看着宋池,随后嗤笑一声。
“宋池,你真的很奇怪。”
面对陈榆的“评价”,宋池一言不发,默默地将头低的更深,贴着怀里的兔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操场上的欢呼仿佛能将人耳膜刺穿,蛮横地打破了花园一角的寂静。陈榆淡淡地看了宋池一眼,不打算和他再过多交谈,拿起相机离开了花园。
“下午不要迟到。”她说。
下午两点。
操场上的项目刚刚开始,几乎所有的人都坐在看台上热烈欢呼,除了像陈榆这样躲开人群视线去往校园另一角的人。
算上之前那一次,这是陈榆第二次踏进这个偏远的图书馆。
图书馆有些年头了,不光是指它建成的年份,还有里面所有的设施,以及它因为陈旧而快要被一中学生彻底遗忘的事实。
偏偏宋池还在这里勤工俭学,做一个几乎没有实际工作内容的出借员。
等她的间隙里,按照陈榆的了解,宋池肯定会给自己找些事情做,比如整理那些没有人光顾的书架,特别是最里面的那些年代久远的过时报纸。
午后的春日明亮却不刺眼,任由微风晃动着树荫跌落进图书馆的窗户里,陈榆刻意踩着地板上的光斑,一步一步走向书架的最深处。
如她所料,宋池就在那里。
“宋池。”陈榆先一步出声。
宋池停下手里的工作,转身看向她,手里还拿着一叠泛黄的报纸,因为站得靠里,所以一半脸陷在了阴影里,神情模糊,只有一些细微的光落进了他的眼睛。
看见陈榆后,宋池加快了速度把泛黄的报纸放进纸箱,一边忙一边说:“我很快就能整理完,稍等一下。”
陈榆找了个座椅坐下,将胸前的相机取下来,没有回答宋池,而是自顾自地打量着周围。
空荡荡的,到处都是常年无人的痕迹。
过了十来分钟,宋池还在整理那些东倒西歪的报纸,背对着陈榆,像是忘了她还坐在身后。
陈榆有些不耐烦了。
她打了个哈欠,随手捡起地上的一张报纸揉成团,直接扔向宋池并精准地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宋池沉默地转过身。
陈榆帮他下了结论:“那些报纸整理不完的。”
她说的没错,架子上的陈旧报纸太多,一时半会根本整理不完。况且很显然,这并不是图书馆的必须工作,毕竟整理与否,没有人会知道。
“宋池,”陈榆靠在椅背上,怀疑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拖延时间,仿佛在故意躲着不跟她面对面。
宋池犹豫了一秒,否认道:“……不是”
不是才怪。
陈榆起身,走到宋池面前,微仰着头仔细观察他的脸,最后确信道:“你连我的眼睛都不敢看,还说不是故意在躲我。”
被她这么盯着的宋池后背紧紧贴着书架,脸上神情并无太大波动,可眸底却尽是闪躲,连眼睫都在不停轻颤。
陈榆还想说什么,正要开口却忽然瞥见宋池耳后的那一大片绯红,连同颈脖处的皮肤。
这种情况无非两种,过敏和害羞。前者明显不可能,意识到这一点,陈榆恍然大悟。
宋池虽然奇怪,但是何等聪明,小狗重复训练后就会知道命令和动作的关系,宋池又何尝不知道陈榆约他来这种偏僻地方是安的什么心。
自然不算什么好心。
“你以为我今天下午是来拍照片的?”陈榆抛出问题,她离得太近,吐息都能落在宋池的喉结上。
宋池闭了闭眼,小声的“嗯”了一声。
“所以你就一直拖延时间?”
“……”宋池既没有否认也没有点头。
“不过你猜错了。”陈榆又往前走了些,“我今天下午没打算拍照片。”
听到这里,宋池眼眸一松,看向陈榆的眼里多了一丝好奇。
没等他从陈榆嘴里得知她来的意图,门口的风铃轻响了一下,接着在图书馆的另一边传来了若隐若现的脚步声和交谈声。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宋池选择了沉默,侧过头想去看来人是谁,陈榆则往阴影里多退了半步。
很快,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在离他们不远处停下,与他们隔了几个书架,由于陈榆和宋池位置太过隐匿,光线又暗,所以来人并没有注意到他们。
透过书架中的缝隙,陈榆默默地看着那两人,认出了是她隔壁班的王越楷和齐杉。
这两人是年级上大家心照不宣的一对情侣,从小青梅竹马,好在两人成绩都不差平日也低调,再加上双方父母知情,所以老师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个时间点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陈榆挑了挑眉,想到了其它东西。
书架的另一端,王越楷握住女生的手腕,四目相对,暧昧的让人心软,男生抿了抿嘴,小声地叫了女生的名字。
“齐杉。”
声音很轻,只比两人的呼吸重一点。
齐杉也是笑眼盈盈的回望,注视着王越楷的眼睛故意问:“怎么了?”
王楷越不说话,而是红透了脸,小心地拉起齐杉的手吻了吻她的手背,接着小声嘟囔了一句:“你笑我。”
看到这里,陈榆反倒皱起了眉头,与她预料的情况天差地别,这两人来这里好像只是为了谈心。
最后还是齐杉主动亲了亲王越楷的脸颊,两人对视着傻笑,拉着手说着上午发生的趣事,仿佛是卡通片里的小玩偶。
陈榆觉得无聊,转头去看宋池,没想到宋池却并没有将视线放在那两人身上,而是看着她的耳后,直到注意到陈榆的动静,他才匆忙回神。
“你在看什么?”陈榆无声地用口型问。
宋池不回答,避开她的视线又去看窗外。
陈榆也学着他去看窗外,只看见成荫的绿树和小鸟,还有湛蓝的天空,好看却也无趣。
她今天下午原本是想来给宋池拍照的,但先前一时头热否认了,眼下这种情况一时半会也拍不成。
宋池仍旧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离陈榆不过咫尺,两人之间的距离比书架外那对小情侣更近,他没有选择离开也没有其它表示。
陈榆盯着宋池侧脸看了会儿,转念间,她冒出了一个想法。
宋池正被树枝间停歇的一只麻雀吸引,下一秒,腰上突然多了一双不是很安分的手,正顺着他腰线往下。
他猛地回头,陈榆却直直与他对视,眼里尽是戏谑,赌他不敢出声。
“挣脱的话,”陈榆用极低的声音说,“他们会发现我的。”
春日微凉的空气里,陈榆顺势往下摸到了宋池的衣摆,冰凉的指尖伸了进去碰到了他腰间温热的肌肤,碰到的一瞬间,难得见宋池皱了皱眉头,不过他仍旧没有任何动作,任由陈榆继续。
陈榆将一只手停在了他腰后摩挲着,温暖着自己的掌心,另一只手溜到了他身前拉住衣摆一路向上,直到露出了一侧的乳尖。
原本藏在布料里的平软乳头被微凉的空气一刺激,一瞬间便不太明显的微微硬挺起来,凸出了一个粉褐色的小点。
陈榆用指腹轻轻地拨了拨那个小豆,惹得宋池下意识往后缩,不过他的背后是书架,所以他避无可避。
宋池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倒映成一面小扇,眼眸分明,紧张又不安地看着陈榆,呼吸越发不稳。
但无论怎样,他都没有推开陈榆。
陈榆一边逗弄着他胸前的两点,一边微微分神打量起了宋池的正面。
宋池的皮肤柔软白皙,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青涩粗粝感,在阳光的照射下像是一张纹理细腻的水彩画纸,腹部的肌肉线条却脱离了少年的范畴,向着成年男人的身体发展。
就像一只羽翼渐丰的鸟儿误入了一个不太高明的陷阱,有些慌乱和无措,却自始自终没有想过自己能去挣脱它。
或许鸟儿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陈榆视线向下,放在了宋池的小腹处,随着宋池的呼吸,那处正在不安的起伏,在往下就是还未充血的凸起一团。
先前拉住衣摆的那只手有些累了,陈榆举着衣摆递到宋池嘴边,示意他含住。
宋池有些不解,喉头滚动了一下,然后张开嘴,衔住了衣摆边缘。
有片乌云盖住了太阳,让图书馆本就有些昏暗的角落更加昏暗,模糊的光线里,宋池就这么咬着自己的衣摆站在她面前,近到彼此的呼吸频率都能数的一清二楚。
陈榆踮起脚,神差鬼使地亲了亲宋池的喉结,嘴唇贴在他温热的皮肤上那一刻,宋池整个人都僵立在了原地,眼底情绪纷飞,快要把人淹没。
齐杉和王越楷还在说些什么,但陈榆一点都听不进去了。
她伸出手试探着拉开了宋池腰间的系带,像是剥开果肉饱满的荔枝般,将那宽松的休闲裤拉至了大腿间。
她都还没有做什么。
那团凸起便渐渐有了些反应,隔着薄薄的布料正在迅速充血,陈榆盯着那处,勾起了嘴角,接着抬眸用口型说:“宋池,你好色。”
宋池很会看人的口型,所以陈榆的意思他理解的一字不漏。
很快,血液倒灌,将他的耳朵染的通红。
宋池还来不及否认,舌尖刚卷,正想解释出第一个字时,还未出口的音节便被陈榆的动作掐灭在了喉咙里。
有一双指尖微凉的手,蛮横无理地扯下了他最后一块遮羞布,将那块灰色的棉质布料同样拉到大腿间,放出了他胯间正在快速变化的器物。
宋池的肤色白,所以阴茎的颜色都偏浅,粉色中带着点褐色,让原本并不亲和的尺寸看上去少了一丝攻击性,没了内裤的包裹,跳出来的性器在图书馆寂静的空气中显得分外燥热。
他背靠着书架,双手紧紧贴着老旧的木架,唇间还咬着衣摆,没有陈榆的允许,宋池知道不能随意松开,他别扭地侧过脸,一时间不敢去看自己裸露在外的那些皮肤还有胯间那仅仅因为陈榆的靠近就变得不安分的东西。
陈榆看了一眼宋池的表情,没有丝毫犹豫,上手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转了回来。
“看着我。”她无声道。
其实陈榆并不在乎宋池到底会不会乖乖看她,她想要的是宋池看着他自己,毕竟作弄要当着对象的面才好玩。
她低头看着那随着宋池压抑的喘息就会上下摆动的阴茎,用食指碰了碰那已经开始渗出淫液的马眼,指腹离开时和龟头之间出现了一条银丝。
“好脏。”陈榆故意道,刻意加重了口型。
宋池眼眸笼盖上了一层水雾,小腹下灼热的阴茎更硬挺了一点,在陈榆手边烫的吓人,他睁着漆黑的眸子,有些可怜地看着陈榆摇了摇头。
他想说他不脏。
陈榆凝神,第一次仔细地看了看宋池的性器,看着柱身上盘绕的青筋,随着他小腹的起伏蠢蠢欲动,每一次跳动都让马眼中的欲望之泉更汹涌了些,因为她的注视,那小孔里流出了黏腻的前精,在微薄的阳光中滴落而下。
王越楷或许说了些有趣的故事,惹得齐杉咯咯的笑了起来,图书馆充斥着他们俩的笑声,掩盖住了宋池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栗。
笑声中,陈榆眼底也多了一丝笑意,她恶作剧般猛地撸动了一下那硕大的硬物,从囊袋一路向上,指腹飞快地摩擦过柱身表层的崎岖,没由来的刺激让宋池低哼出声,手指下意识扣住了背后的书脊,用尽仅存的理智让自己不要发出太大的动静。
陈榆观察着宋池的表情,想要在那克制到极致的神情中找到一丝恼怒。
恶作剧的关键就在于对象的无可奈何,若是对方对她的一切都照单全收,那未免有些无趣。
她一边观察着一边顺着那滚烫的阴茎往下,用早已沾染了些透明的体液的掌心托住了宋池浅褐的囊袋,短暂停顿一瞬后,在宋池放大的瞳孔中揉捏了起来。
宋池几乎暂停了自己的呼吸,巨大的刺激在他眼眶微微发红,鼻头有些发酸。
他紧紧含住嘴里的衣摆,艰难地吞咽下自己舌尖迅速分泌的唾液。
他的眼里只能看见陈榆放在他身上的手,那些来自她掌心的触感让他恍惚到不敢置信,有压抑,有惊奇,唯独没有生气。
当然还有恳求,宋池快要被欲望的浪潮淹没,胸腔中的氧气正在快速耗尽,可陈榆却没有一点同情。
陈榆揉着那鼓胀的阴囊,另一只手也没闲着,往上停在了阴茎颈的位置,食指和拇指形成了一个带有体温的圆圈,把充血的阴茎圈在了掌心。
她像过家家般,给这个裹满淫液的阴茎套上了一个项圈。
“我们走吧,象棋比赛好像要开始了。”陈榆正把玩着手里的“玩具”,齐杉的声音隐约传来,她记得齐杉是象棋校队的选手,上一次校级象棋比赛,她为她拍过照片。
“还有一个小时呢。”王越楷嘟囔道,“我还想再和你说说话。”
陈榆视线越过宋池肩头看过去,王越楷拉着齐杉的手腕,没有半点放手的意思。
“不行。”齐杉顿了顿,拒绝道,“我还想……”
听着外边两人的对话,陈榆注意到因为自己撸动的速度,宋池已经不自觉的夹紧了双腿,小幅度地挺身,将胯间那根肉棒往她掌心塞得更深。
看着宋池时松时紧的大腿根部,陈榆顺势加快了撸动的频率。
比起起先作弄的心态,此刻她更像个实验家,把从前费解的那一套在宋池身上一一实践,宋池越是克制越是颤抖,她手上动作就越快。
宋池若是此刻被人发现,怕会是学校的一大新闻。
不止他泥泞不堪的下身,上面那掀起的衣物下引人注目的两点也彻底凸起,从浅粉变成了更深的粉色,仿佛两颗粉褐色的肉珠镶嵌在呼吸沉重的胸前,甚至沁出了层薄汗。
因为陈榆刻意的把玩,宋池的呼吸濒临失控,断断续续的全是情欲的协奏。
“唔……”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细微的哽咽,陈榆侧目,来源正是突然夹紧大腿,全身都在颤栗的宋池,肉棒的晃动下,连带着孔眼都溢出了一股新的淫液。
眼前的场景让陈榆愣了愣神,手掌松开了些,下一秒,刚刚才从颤栗中恢复的宋池几乎是讨好般地把肉棒往她的手里送。
“什么声音?”齐杉先反应过来,她皱起眉头,敏锐地捕捉到了刚刚一闪而过的异样。
王越楷闻声也侧过耳朵听了听,随后疑惑道:“没什么声音啊。”
“可能是我听错了。”齐杉耸了耸肩,不过话虽这么说,她还是往陈榆看了看,只看见了一片灰暗的阴影,随后回过头重新看向王越楷说:“我们还在先离开吧,我真的要去准备比赛了。”
“……”王越楷知道齐杉行事都有自己的计划,旁人没法干预,于是只好妥协说:“好吧,不过你要答应我,这次让我看你比赛,不许再赶我走了。”
“不赶你。”齐杉笑了笑,牵起王越楷的手,“这次让你在旁边看着我是怎么拿到第一名的。”
就在两人有说有笑的刚离开图书馆,陈榆肩膀忽的一重,宋池松开了衣摆,喘着粗气将头抵在了她的肩上。
“啊……嗯……”他的喘息如同蓝色的浪尾般敲打着陈榆的耳膜。
她侧过脸,想要贴着宋池耳朵取笑他时,手背忽然被一只滚烫的掌心包裹住,宋池的嘴唇擦过陈榆耳垂,像是偷吻般轻声说出了对不起这三个字。
等到烟花在海面炸响,高潮来临时,宋池似乎将自己完全依托给了陈榆,在一声声压抑不住的喘息中,随着绷紧的肌肉,龟头的马眼涌出了大股的白精,射满了陈榆的掌心,从指缝间漏了点滴在老旧且满是灰尘的地板上。
滴滴点点,犹如春日最先盛放的白花。
颤抖过后,宋池的呼吸依旧不见平稳的影子,他像个溺水上岸的人,一动不动地靠着陈榆肩膀,迟迟不愿抬头。
直到小声的啜泣响起,陈榆才后知后觉眼前的这个人好像又哭了。
早该知道的。
宋池是个好哭鬼。
这次轮到陈榆眨了眨眼,一时间竟有些无可奈何,头一次搞不清楚眼下的情况,没办法,理智告诉她可以先说些无关紧要的安慰话。
她沉默了两秒,没头没尾来了一句:“宋池,别哭了。你耳朵会动,跟你的兔子好像。”
只是兔子不会赖在她肩头流眼泪。
c城连着好几日的晴天,让太阳不知不觉中带走了空气里的水分,陈榆闻着暖烘烘的阳光,嘴唇微微发干,手里的相机也变得更重了些。
田径赛当天。
【请各位选手各就各位,男子四百米接力赛即将开始——】
操场上的广播裹挟着电流声传到陈榆的耳朵,她捧着相机来到了赛道边。
裁判席上坐满了人,阳光照在蓝色的金属坐席上,像是一块会发烫的蓝色石头。陈榆被太阳逼得睁不开眼,根本看不清自己方才拍了些什么。
“——宋池,赛道二。”一旁的志愿者拿着小喇叭喊道。
听见声音的陈榆扭过头,看见不远处有人正在给宋池贴号码牌。
陈榆的视线落在宋池身上,发现他在带有号码牌的背心里还穿了一件长袖打底,随着他热身的动作,能看见手腕上时隐时现的小狗项圈。
“诶,看那边。”陈榆身后的一个女生对着旁边的人说。
“哪里?”另一个人问。
女生稍稍提高了音量,“就是赛道二的那个,怎么样?是不是长得很好看。”
“是高二的吗?”
“应该是……等一下,我好像知道他。”女生顿了顿突然反应过来,“在后山养兔子的那个。”
“兔子?什么兔子?”
“我跟你说……”
……
陈榆默默地站在前面,听着那两个女生相互分享着有关宋池的“消息”,你一言我一句,直到发令枪响起——
在看台刺耳的欢呼声中,宋池一个人遥遥领先,不过目光绕场一圈的时间他便已经到达了终点。
终点站着三三两两的人,都是其它赛道选手的同伴,在那里等着递水或者毛巾。
但没有人在等宋池,到了终点后,他弯着腰大口喘气,缓了一会儿慢慢地往赛道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