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节(1/2)

章老爷子含着泪看着自小养大的外孙女,颤颤巍巍张开了双臂。

三年多了,这?是他们祖孙俩分别最长的一次,隔着生死离别,隔着滔天?大锅,隔着再也回不去的悠闲过往。

徐云栖就这?么将他抱在怀里,曾经伟岸的身躯,宽阔结实的胸膛,如今只剩截截枯瘦的肋骨。

她心痛如绞,泪沁着血色望向幽深的苍穹,

“我要杀了他们!”

从未有过的磅礴恨意。

同一时辰,文国公文寅昌赶回文府,来到正?室换上他那身象征五军都督府左都督的朝服,他回得匆忙,屋子里并?未点灯,借着廊外的光色匆匆穿戴,这?时一人擒着一盏银釭从帘外走来,光芒从身后慢慢铺进,渐渐照亮拔步床东面这?一隅之地。

文国公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豁然转过身。

文夫人立在拔步床旁,似笑?非笑?看着他,

“这?是要替谁去卖命?”

不等文国公回答,她又笑?,“是那个女人吧?”

那个藏在他心底足足三十多年的女人。

过去她不知是谁,眼下?这?等局面,她也猜了个大概。

文国公听着她嘲讽的语气,脸色蓦地拉下?,冷着脸道,

“什么那个女人?你以什么身份这?样说她?”

文夫人听了这?话掩了掩嘴笑?出了声,“你多疑了,我只是随口一说,没有旁的意思。”

她语气凉飕飕的。

他们夫妻俩向来话不投机半句多。

文国公平日都让着她,随文夫人如何嘲讽挤兑,他鲜少驳嘴,但文夫人提起‘那个女人’,他却?不能容忍,他眼底冷色灼然,语气冷酷无情,

“我告诉你,你这?个位置本该她来坐,而你们曹家?,若非我提携,也无今日之荣光,你最好给我明白这?一点!”

文夫人听了这?话,眼底的笑?意瞬间?消失,面庞像是僵硬的朽木,一下?子褪去了所有神采。

她与文寅昌本是天?壤之别,他年少成名,出身优渥,是上京城人人恨嫁的如意郎君,文夫人在议亲之时也从未想过能嫁给他,就在那一次宴席,她无意中结识了当时的文老夫人,老夫人提起在给儿子议亲,在场的姑娘各怀春心,她出身并?不算好,自然是置身事外,而那一日回到府邸,家?中长辈告诉她,文家?相中了她,想娶她过门。

就像是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中的感觉。

她一宿无眠。

而次日,文寅昌便约了她相见,告诉她,他心里没有她,之所以娶她是因为她有贤名,曹家?需要提携,短短数字让她明白,这?根本就不是幸福砸中了她,而是一场交易罢了。

那时她太过年轻,总以为他一心扑在朝务,没有儿女情长的心思,便想着即便是颗冷硬的石头,也总能被捂热的,她就这?么嫁了过来,满怀心思讨他欢喜,兢兢业业侍奉公婆,直到某日夜里,她殷勤去书房给他送参汤,无意中发现他对着一块帕子失神,那一瞬,汤碗坠地,参汤泼了她一身,她狼狈地回到了后院。

从那之后,夫妻俩心照不宣,默认了这?场交易,直到今日……

三十多年了,三十年如一日。

眼眶的酸痛刺激了泪意,却?被文夫人坚决地吞了回去。

她说出了这?句缠绕在她心底几?十年的心声,

“文寅昌,我们和离吧,和离书我已写好……你签个字。”文夫人深深吸着气,将和离书拿出来,搁在一旁的高几?,高几?摆着笔墨,显然她早有准备。

文寅昌微微一愣,旋即也似松了一口气,没有任何迟疑,甚至都没有看一眼那和离书,便提笔签下?名字,从腰间?取下?私印盖章,做完这?一切,他视线不曾在她面颊落一下?,便头也不回离开了。

文夫人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看着那张尘埃落定的和离书,笑?声一点点从胸腔震出来,最后化作泪意,布满已不复年少韶光的面颊。

终于结束了……

不,还没有结束。

裴循服用过解药后,渐渐在马车苏醒,苏子言坐在他身侧,对着他满脸歉意,

“是我中了他们的圈套,害你失手。”

裴循从来不是将责任归于下?属的主?君,他摆了摆手,神色冷硬看着前方,布帘被掀开,远处灯火煌煌,皇城在望,

“还没有结束。”

想要顺利登基并?坐稳江山,获取荀允和的支持,是最迅速最便捷,也是最稳妥的法?子。

不试一试怎么甘心。

试过失败了,他也不后悔。

裴循既以心狠手辣为名,又怎么可能不给自己留后手。

入宫,剑指奉天?殿!

这?是他与文国公最后的破釜沉舟一计。

师徒二?人,一个往北,一个往南,奔赴各自的战场。

文国公在军中经营多年,当然有法?子出京,他带着几?名亲信从阜成门大街出城奔赴南军大营。

南军大营驻守在京郊南面的伏牛山,如同壁垒一般矗在伏牛山前方,靠山面北,以拱卫京都。

然而文国公这?一路并?不轻松,沿途裴沐珩安排了几?路杀手伏击他,文国公这?边也自有人手接应,这?一路双方交手数次,狠狠拖延了文国公入营的时间?。

章老爷子入宫后,局势对裴循已经很不利了,文国公深知眼下?第?一要务,便是率领将士入宫勤王,调不动南军大营,便是功亏一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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