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边走边说,走到一个小丘上时,乌辰“哎”了一声,却又戛然而止。
郁行安瞥他一眼,抬起双眸,便望见不远处的苏绾绾。
今日火伞高张,太阳又大又晒,照在渠水上,对应出刺目的波光。湍急的水流呼啸着拍打水花,苏绾绾和百里嫊等人站在渠边,身姿清致,比任何人都更出众。
这么美丽的小娘子,本应珠围翠绕,坐在金碧辉煌的宫室里,她却站在此处,神情安静认真,有一种温柔而动人心魄的力量。
郁行安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蜇了一下,他想寻觅这种感觉,却又遍寻不获。
膳食
翌日,一件突发事件打乱所有人的计划。阆东佃客作乱,全城一时之间门户紧闭,无处采买膳食。
郁行安处理完这件事,正思虑间,见几个郎君带着许多健仆,远远的骑马过来。
如今城中街道寂静,这些郎君极为显眼。他们皆是阆都年轻的世家子弟,其中一个还是越国公世子。
他们远远见到郁行安,连忙下马,走上前,姿态恭敬地见礼。
郁行安见他们仆从手上拿遮阳的伞,还有各色吃喝的点心,便问道:“去何处?”
越国公世子还未说话,其中一个姓赵的郎君,便笑道:“郁翰林有所不知,我们听闻百里老夫人带着高徒来此,做利国利民的好事。正好我们路过,便带了这些东西过来,一解她们二位的暑意。”
百里老夫人的高徒。
百里老夫人只有苏绾绾一个高徒。
郁行安的视线从这些郎君的身上扫过,静了片刻,嗓音平静:“阆东正发生动乱,不宜乱走,诸位请回。”
众郎君一噎。
郁行安这话倒也没说错,可他们出身高贵,向来不将这种事放在眼中,打点一番便过来了。
如今……
他们面面相觑,赵郎君先低了头:“郁翰林说的是,我们这就走。只是我们这些礼物,还请您帮忙赠给苏家小娘子与百里老夫人。”
郁行安神色平静地拒绝。
郎君们仿佛被烈日晒干的茄子,蔫蔫离开。他们皆是未曾婚配的郎君,有些比郁行安大几岁,却没人敢违抗他。
他们还受着长辈的教导,郁行安却已经在朝堂声威显赫。
他们中的一些人,甚至连自家长辈也忌惮郁行安,多次提点不可与他发生冲突。
越国公世子脚步比别人更慢,旁人慢慢走远了,他才壮起胆子,问出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
越国公世子:“郁翰林,您是不是……也爱慕苏三娘?”
郁行安瞥他一眼,那一眼平静无波,却让越国公世子僵住,张口结舌,顿生悔意。
他正思忖如何回应,却见郁行安没有说话,只微微一笑。
那微笑很淡,却堪称温柔。
……
苏绾绾安静地躺在屋内,宛若一具饿殍。
今日阆东乱起来了,百里嫊和肖大郎正好出了门,仆从们都惊慌失措,担心乱民冲进来。
她便派了五个护卫去给百里嫊送口信,又集结了其余护卫,让他们防守各处,若有乱民过来,便示警防御。
众人见她有条不紊地安排布置,原先惊慌失措的心情也慢慢平稳。
苏绾绾却感觉饥焰中烧。只因各店门户紧闭,侍女们没有买到食材,她也不放心让她们在外逗留,将人都叫了回来。
如今侍女们不知在院中捣鼓什么,苏绾绾静静躺了一会儿,起身读书,觉得饿得发慌,又躺回去。
恰在此时,侍女棠影推门入内,说道:“小娘子,郁翰林来了。”
棠影羞赧道:“婢子见这院中草木丛生,其中有些能吃的谖草,便打算择下来,给小娘子做吃食,不想郁翰林竟亲自来了,还提了两个食盒。”
苏绾绾略微惊异,从床上坐起来。
棠影帮她整了整衣裳鬓发,随她去待客的小厅。
这院子是临时下榻之所,打扫得甚为仓促,只摆了桌榻胡床,一应装饰俱无。
郁行安坐在榻上,正凝望窗外的垂柳,似乎并没有在意这粗陋的环境。
他的手搭在凭几上,凭几上摆着两个食盒。
苏绾绾走近,他似乎听见了脚步声,目光投过来。
他丰神如玉,视线沉稳安静,似乎衬得空气都寂静下来,只余夏风吹拂,庭院中的垂柳发出萧萧声响。
苏绾绾垂眸,上前和他见礼。
他起身回礼,随后两人各自坐下。苏绾绾在这个瞬间,闻到了很淡的檀香木和雪松香气。
郁行安道:“今日城中动乱,我寻思小娘子也许未曾用膳,恰好我有一桌席面,又正路过,便进来拜访,不想百里老夫人竟不在此处。”
苏绾绾道:“劳郁翰林费心。老师和肖大去了城东,尚未回来。郁翰林可知究竟是怎么回事?民众可平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