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大作,已经被推挤得变形的伞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往后拽,撑伞的人攥得更紧,倾泻的水柱砸在上面砰砰作响。
奶奶劝他们住下来,两人异口同声拒绝了。
爷爷家是村里的一座独门独户的小院,虽然房子已经翻新过,如今贴着白色瓷砖,休整得漂漂亮亮,但老人舍不得花钱,没有安装热水器,热水用度还是靠着柴火烧水。
洗澡太不方便了,还是回自家舒坦。
风越来越猛烈,像是孤狼在黑暗中引颈哀嚎,卷着雨水把行人衣服淋了个透湿。
阿依努尔穿的是牛仔直筒裙,步子迈不开,约丹纳走着走着便觉身后动静远了,时常停住脚步回头等她。
再抬头,他撑着伞站在河堤上,水柱顺着伞面淌下,一阵风刮过,头顶的碧绿柳条开始摇摆飘荡,白色衣摆也被风吹得鼓起。
回头望时,阿依努尔心口像是有飞鸟振翅的声音——
扑腾扑腾响。
嘴角上扬,她加快步子赶了上去。
一路无言,只有路边屋顶上传来噼里啪啦的雨声,路灯发出的光线隔着雨幕有些朦胧,但她一点都不用担心,跟着他就不会走错。
路上几乎没什么行人,两个高挑身影一前一后撑着伞,满身风雨回了家。
站在楼下收伞时,他转头看了眼,但光线太暗,看不清。
直到上了楼,钥匙插进锁孔,“啪嗒”一声,玄关的顶灯打开,光线从门缝里泄了出来,正巧斜斜打在她左眼侧,脸颊上沾满的水珠晶莹透亮。
阿依努尔裹着他的衬衫外套,米色布料一块一块被洇成深色,肩侧和胳膊部位尤甚。下身更不用提,牛仔裙自膝盖往下变成深蓝色,仿佛能拧出水来。
“你先去洗吧。”约丹纳把湿淋淋的伞撑开晾在靠窗的地板上,“我身上还好,湿的不多。”
她果然转头细致看了眼,他穿着齐膝的黑色工装短裤,看不见什么湿痕,就连忙进屋拿换洗衣服进了卫生间。
约丹纳刚进浴室,屋内蓦地亮起一道光,噼里啪啦的大雨中雷声轰隆作响,他快速冲了下,急忙出来拔掉了电视插头,又赶紧进了房间。
凉风从窗户涌了进来,窗台上已经积了不少水,他关上窗户,抽了几张纸擦拭,擦着擦着动作就慢了下来,犹豫再三,还是敲响了对面的门。
阿依努尔穿着条白色睡裙开了门,半干黑发垂在肩侧,抬眼看向他时,眼睛湿漉漉的,带着些茫然。
“轰隆隆——”
直到一道闷雷响彻夜空,他才恍然回过神,问道:“外面在下暴雨,窗户关了吗?”
阿依努尔点点头,“刚关。”
“那……晚上打雷,你……不怕吧。”
“没关系的,我、我胆子已经变很大了。”
说这话时,一道明亮闪电出现,屋内短暂亮了一霎,两人不约而同眨了下眼。
约丹纳点点头,“那早点睡吧。”
白色门板从外被拉上,他自嘲一笑,觉得自己有些魔怔。
阿依努尔也躺在床上回想,她要是回答说怕呢,他又会怎么说呢,也许是让她去他房间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