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胡子老者皱着眉头,又仔细把着脉象。
半晌站起身?来,对?男人说了什么。
男人的神?色复杂了些,等众人离去,房内只余他们二人。
她有些害怕他,她如今看见谁都觉得陌生,半坐在榻上,感觉自己无依无靠,忍不住便红了眼眶。
“你是?谁,”她声?音带着丝丝委屈,“……我又是?谁啊?我夫君呢,我要找……”
她说着又觉得心里一阵阵发疼,“我夫君,夫君……”
男人软着眼角眉梢,宽阔温暖的大掌轻轻碰着她的肩头。
见她虽然颤抖着,但?未曾躲避,男人笑?了笑?,像是?释放自己的善意。
“你叫云烟,”他道:“大家都唤你云娘。”
女子茫然的神?色更深,额头上的伤口再一次刺痛。
她碰上伤口,感受着额角传来的疼痛,轻声?重复。
“我是?……云烟?”
男人垂着眸子停滞一瞬,最后终于坚定了语气。
“是?。”
他看着她,她几乎要被他柔和的眼眸深深地吸进去。
“我是?你夫君,是?我未曾照顾好你,让你负气离家出走,跌落山崖。如今忘却一切,是?我不对?。娘子有何怨气,早些发出来,莫要憋在心里。”
“……莫要憋出心病来。”
云烟,云烟。
他心里默念。
忘了也好,往事如云烟,既然忘了,就全?部忘却罢。
蝉休露满枝(2)
“云、烟。”
女子口中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着,像是在适应,熟悉这个名?字。
半晌,她抬眼,“……似乎是有些印象。”
“云娘有印象便好,”男人眼中带着关切,“头还疼吗?”
云烟点点头,但是稍稍往后退了些许,将自己缩在被子后。看着小小一只,好不可怜。
“对、不起,”她想了想,咬着唇,“我?,我?如今不记得什么,可能……”
她不适应这种亲近,似乎也很不适应这种关切的目光。明明这目光并无恶意,甚至带着淡淡的暖意,她也觉得,似乎有些怪。
云烟颤巍巍抬眸,只怕他不愉。
“无妨。”
男人一笑,身上?亲近的姿态松了些。这让云烟小小地松了口气,看?着他倒更觉得熟悉了几分。
看?着她如此,男人开口:“遇事不要先反省自?己,也不用事事道歉。你只是忘了,保持警惕是好事,好在是我?先找到了你,不是外人。”
云烟看?他语气熟稔,想来从前确实相识,只是……夫君什么的。
她脑袋很疼,什么都想不清楚。
“你还记得些什么?”男人语气柔软,让她放松了警惕。
她垂眸,闭上?眼睛仔细想了想。
“……没有什么头绪,我?……好像什么也想不起来。”
云烟抿唇,眉头轻轻蹙起。思?考让她废了很大一部分力气,面?上?的血色又淡了些,可她什么也没想起来。
见她目光中还有些迟疑,男人淡淡开口,“你左肩处又一处箭伤,那是上?山时不小心?被捕猎的猎人射中的。”
云烟吓得赶紧摸了摸自?己的左肩,确认这里确实有隐隐的疼痛和疤痕。
“右腿膝盖上?,有因为淘气,上?山挖笋时跌倒,被草木划伤的伤痕,”男人声音浅淡,与云烟印象中“夫君”的模样?稍稍重叠,她有了淡淡印象,“爱做针线,手上?有点点针眼,不仔细看?瞧不出来。”
云烟下意识随着他的话去找,果真在手上?找到了点点针孔,看?着样?子还有些新。至于右腿膝盖上?的,她在被褥下的手渐渐摩挲上?去,确实摸到了一处伤痕。
这些……她脸色微红。她是不记得事情?,可是隐约也知?道,肩膀,腿这样?的地方,都是……只能给自?家夫君瞧的。
她已信了大部分,直到男人还道:“脚背上?有……”
“好了好了,”她赶忙止住嘴,“我?已经?相信你了,别说了。”
她声音渐渐弱下去,脸上?发烫。
“好好,不说了,都听?你的。”男人温声道,带这些宠溺和熟悉的感觉,云烟心?底也有了数。
她方醒来,男人给她掖好被角,熟悉的感觉阵阵袭来,她心?里安定许多。心?里安宁了,身体?上?的疲倦与疼痛就再一次涌了上?来,眼皮止不住地打架,男人见状,拍拍她的被角。
“睡吧,睡吧,等睡醒了药就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