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她时,沈恩知永远维持风度,笑意随即像柔软的藤蔓,从唇面上舒展开来,攀到眼睛里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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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澜此次来杭州,是要到灵隐寺找熟识的大师为热娜祈福。
此前她到盛家的宅子里探望热娜。房间温暖舒适,橘调的灯光融融惬意。叶澜在低垂的光线中注视着她,竟忘了要开腔。
如果不是监测生命体征的仪器仍在运转,发出枯燥而规律的滴答声,热娜几乎以为这只是多年前的一个寻常午后,她如约来找热娜闲话吃茶。
叶澜拿起桌边的相框,里面是一家三口的合影。那会儿盛凌薇还是个万千宠爱的小女孩,被热娜抱在怀里,大眼睛懵懂如鹿,张皇地直冲镜头。
而热娜低眼笑着。记忆里的热娜从来都是这样的,眼神轻淡,微笑温和,言谈坐卧都姿态合宜。
她五官本是浓烈的调子,却因为神态的缘故,显得面貌柔美。
不该是现在这样,躺在病床上,瘦出一把骨头,上面包着一层枯黄的蜡皮。
近两年,热娜的病情迅速恶化下去,每天依靠强力的药剂镇痛,浑浑噩噩,几乎不能言语。叶澜定期来探望,热娜很少与她交流,甚至多数时候认人不清,只在打盹。
最近热娜气色红润了一些,止痛药的用量也大幅减少。
回光返照,叶澜只能想到这个成语。
叶澜心中酸楚,坐在陪护椅上,握着热娜瘦长的手,想起她的这个名字在维语中是月季花的意思。她本人也的确如同新花一样娇艳,至少曾经如此。
“上次听长荣说,薇薇快订婚了。”热娜声音轻细,大半都是呼吸,如长丝般抽扯开。
叶澜强忍着两泡即将漫出来的眼泪,朝她点头:“对对,和小知。”
热娜的眼珠在薄得透明的眼睑底下微微颤动:“她真的爱小知吗?还是因为小弥……”
叶澜马上给她看自己拿手机偷偷拍下的照片:“上回来过元旦,俩人手拉着手,别提多恩爱了。”
供氧面罩下,热娜苍白的唇角弯起来:“那就好。”她阖了阖眼,“我可能,没有太久了。希望可以撑到薇薇订婚的那天。”
叶澜感觉到掌心里她的手温度很低,忍不住抹了两下眼泪说:“早点告诉薇薇吧,起码,让她能多陪你一段时间。”
然后叶澜看到热娜摇了摇头。短暂的动作加重了身体负担,令她又一次咳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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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恩弥的手机弹出特别关注更新提醒。他百忙之中抽空点开,看见盛凌薇更新了动态。是她日常生活照片,定位在杭州。
佛寺幡幢重重,青灰瓦上雪形霜色,一张照片里,透出她和另一个男人交握的手。
底下很多粉丝在圈叶恩弥,说怪不得他缺席一场比赛用上了替补,原来是陪老婆去拜佛。
叶恩弥放下手机,自嘲地嗤笑。
不是他的未婚妻,他也不是在拜佛。
开局之前手伤发作,剧痛难耐,只能换替补上场。陈霜陪他来医院打封闭针,熟识的医生不在,只好另挂专家号。
医生细致问他疼痛的程度、发作的频率,叶恩弥左右思忖一下,含混作答。
医生又问清楚他镇痛的方式和使用情况,摇头说他这种情况最好别打封闭,能吃药就靠口服顶着,语罢开了药片给他,拒绝了封闭针的请求。
叶恩弥看着医生在处方单上写字,到底没明说自己几乎不吃止痛片。以往尝试过,总感觉在抑制痛觉的同时,也会影响到大脑决策和反应能力。他是个锐利敏捷的人,不想因此变钝。
医生填好病例,忽然想到什么,向他确认:“平时喝不喝酒?”
叶恩弥生平只沾过两次酒,两次都和她有关。
想到盛凌薇,也就连带着想到方才她照片里的灵隐寺。他们为什么会去寺庙?求姻缘已经不必,或许是……求子嗣?
叶恩弥不愿往下再想。他低声回答:
“偶尔喝,少。”
举杯只敬自己,不拜神佛。
【??作者有话说】
手感又不好了,明天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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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婚宴·上
◎异常的迷恋和满足◎
这一年春节, 盛凌薇头回留在国内,于是顺理成章到沈家过除夕。沈爷爷身体恢复了不少,要她和沈恩知作陪, 在北京城几处熟悉的地界逛了圈。
沈爷爷自认腰背还健朗,硬是不让人搀扶, 拄着杖背着一只手, 沿着黄城根胡同走。盛凌薇和沈恩知挽手跟在一旁, 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和步速。
春节前后, 天冻地滑, 沈恩知谨慎地挡在老人家身侧,贴心隔开迎面湧来的肩膀与腿脚。
不远处家用轿车亮着双闪,在最里侧车道随从缓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