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2/2)

“怎么要换替补上了?”宗笑看出端倪,在身边奇怪道。

“……是叶恩弥下去了么?”

“嗯,他第一局就有几个失误,可能手又出问题了。”

几乎是宗笑猜测的同时,盛凌薇接到短信,让她去选手休息室找他,简略描述了路线。于是她跟宗笑知会了一声,悄悄起身越过人潮,走进紧急出口。

陈霜正等在专用通道之前,带她进了里侧的休息室。

叶恩弥右手在抖,正捏着一根烟送进嘴里,指节几乎握不稳打火机,见人进来,冲她安抚性地笑:“薇薇,帮我个忙?”

她接过火机,拇指往下擦响,冒出幽蓝的荧火,给他点烟。

心头一阵酸涩。

他抽烟,不时轻咳,另一只手和她紧握,看着休息室斜上方小小一块电视屏幕,正在转播赛况。

不出所料,马来队连续翻盘两句,赢下表演赛的上半场。半晌过后,意外地有人敲门,陈霜拉开一道缝,探进半个脑袋,对叶恩弥说:“陈闵东来找你了。”

叶恩弥让她安稳待在里面,自己掐了烟出去。

交谈声不远不近,从门缝漏进来。

“有事儿?”

原来在旁人面前,他声音如此脆硬,像利刃破风。

一个陌生的嗓音响起,该是他们口中的陈闵东:“弥神,我的第一个冠军,还是你带我拿的。”

叶恩弥说得很随意:“你现在打得也不错。”

盛凌薇耳中一时落入寂静,是两人都没再说话。

接下来陈闵东先开了口,声音带着犹豫,却是真诚地在劝告:“你确实是不世出的天才,之前我也把你当偶像,但是有伤病在身,年纪也大了,不如让位给年轻人,好好休养。”

叶恩弥一时没说话,很慢很慢,笑出一声。

他问:“你去比赛的场地看过了么。”

陈闵东停了一瞬,还是顺从地答:“看过了。”

她听见叶恩弥说:“那儿会升起我的国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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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恩弥回到休息室里,挨着她坐下。出神地思考着下一步决策,左手伸出来,凭本能去裤袋里摸烟。

烟盒没摸到,反而不小心触及盛凌薇的右手。她肌肤滑润,指尖冷得像冰。

叶恩弥意识到什么。

“薇薇,替我紧张么?”他没有看她,开口慢慢说,“没必要。只要最后一局还没出赛果,就还不能确定哪边儿能赢。”

他忽而笑出来:“当然了,一般赢的都是我。”

他的语气听起来还如少年时,意态轻忽地往天上飘着,像是没有切实的重力托底,却意外拥有让人安宁平定的奇异力量。

他已经二十七岁了,手上还带着旧伤。盛凌薇对这个行业了解不多,却也知道这两样劣势加起来意味着什么。

可他说得那样认真,那样笃信不疑,要把国旗披到身上,升到天顶。

在这个潮湿多雨的季节,休息室闷滞得仿佛要结块的空气里,只要看到他那双深沉而干燥的眼睛,就没人会觉得他在夸海口、讲梦话。

片刻的休息过后,下半场比赛宣告开始,叶恩弥也重新上场。

休息室的屏幕里,见他神情懒洋洋的,薄嘴唇舒散又松张,一点力道也没用着,唯独手指尖重重压在按键上。

操作精湛而周密。

盛凌薇忽然想起小时候,和沈家兄弟一起看升旗。

是有一年国庆,盛长荣要带队参与阅兵,早两个月离家准备。

长安街提前三天戒严,她跟着热娜前往探视,结果才过第一道岗哨就和妈妈走散了,急得蹲在原地呜呜直哭。

好在过不久,一辆黑色轿车在她脚边停下,门开了,竟是叶恩弥,问她在这儿做什么。

她抽噎着被叶恩弥拽上车。开车的是沈家的勤务员,除此之外再没别人了。

“你怎么又在哭啊?”叶恩弥被她吸鼻涕的动静扰得心烦,想了一想,把游戏机塞进她手里,“给你玩,别哭了。”

是最经典的那款掌机。盛凌薇不玩游戏,没见过,好奇地瞪大了眼睛,存在里头的泪水还在往外漫溢,可是她已经不哭了。

“沈爷爷呢?还有恩知哥。”终于留意到车上少了谁,她抹着眼角问。

叶恩弥答得简略:“他们早进去了。我跑了,被逮过来的。”

区域内住满军属,盛凌薇和妈妈的房间在沈家兄弟隔壁。不过三天时间,就看见叶恩弥尝试逃跑好几次,每回都被抓回去严厉教训。

他顶靠着走廊硬墙罚站军姿。背那么直,如同一棵年轻挺拔的树。注意到盛凌薇的视线,气质不羁的少年悄悄对她扮鬼脸。

而她不爱搭理他,别开视线,跑去找沈恩知玩。

到庆典当日,盛凌薇沾了沈爷爷的光,被安排坐在靠前的位置,叶恩弥和叶恩知的旁边。

他们都是部队里生养的孩子,但参与这样的场合还是人生当中头一回。